刘尧站在墓地门口,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双手环抱着胸口,两条小腿直打哆嗦。脑子拧成了一根苦瓜,想不明白他家少爷哪根筋搭错了,半夜开车到这里来兜风。

他并不是那种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谦谦君子,更何况他心里也没有什么非娶不可的姑娘,对于他而言,跟谁结婚都一样。

婚后的庄颜过得十分幸福,林玦待她如年少时那般温柔体贴,关心她,尊重她,爱护她,身边的下人们见了,都赞叹他们家少爷是这个世界上最称职的丈夫。

她的心口生出无限耻恨,纤细的手臂一挥,黑色的手机瞬间砸落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将她仅存的那丝尊严也震得稀碎,她骨碌碌地从床上爬起来,捡回了手机,给他发了一个:“好的,纪总。”

他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捞起床上的女人,剥开她身上裹着的蚕丝薄被,用鼻尖蹭开缠在女人脸上的长发之后,对着那双莹润的唇直接吻了下去。

三年前,庄家大小姐溘然长逝的新闻如惊天巨浪席卷而来,枯纸包不住烈火,不到几个时辰便铺天盖地。

“我说了的话,你会去找面试官麻烦吗?”她眨着水意朦胧的眸子,眉眼含着三分春意,抬起头求情道:“纪总你这么忙,能不能放过我,别跟我这样的一个小职员过不去。”

“小职员?”他嗤笑一声,看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内心依旧无动于衷,没好气地问她道,“怎么,柏蓝小姐在风月场所混不下去了,准备来我这儿,打算要靠实力吃饭?”

“我知道上次给你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可是你也不能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我,当初是庄总要把我送给你的,寄人篱下,我也没办法。”

柏蓝用手指擦拭眼角的清泪,声音委屈不已,任人听了都要同情几分,“你们男人之间的商业往来,总是要卷进去几个漂亮的女人做些权色交易,纪总你怎么能怪身不由己的女人们呢?”

“你不同意会被人当成玩物随便赠送?”他反驳她的牙尖嘴利,对她这套矫情的言辞表示质疑。

“我无权无势,只能任人摆布,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她咬唇道,声音里透着对命运飘摇的失落,继而又对他说,“现在我想好好工作,自力更生,您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我吗?”

“你究竟想干嘛?”不知为何,面前的美人在他面前愈是唯唯诺诺,他愈是觉得她对他别有所图,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从来都不假。

“纪总不是正在招聘秘书吗,你看我可不可以?”她开门见山,直接问他,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抛出另一个筹码,款款对他说:“实际上,我是托着庄总的关系进来的,你也知道,我长得很像他妹妹。”

“既然这样,你去庄氏岂不是更如鱼得水?”

纪鄢反问她道,他注视着这张与他记忆里极为相似的一张脸,如果不是知道她三年前就已经离世,他几乎要以为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庄颜。

他亦清楚两人的气质性格有着天壤之别,如果是庄颜的话,听到他阴阳怪气地讽刺她,早该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挥到他脸上了。

“自然是不希望庄总见了我伤心,想起他已经辞世的妹妹。”柏蓝坦坦荡荡地回答他,眼里也染上几分哀婉,“庄总当初也是看在我长得像他妹妹的份上,一直资助我的学业,我十分感激,因此他把我送给你时,我也心甘情愿。”

纪鄢不语,庄邵因为无法释怀庄颜的死,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与他妹妹长得相似的女人身上。

如果他把柏蓝放在他的身边,是不是也能纾解他心里压抑多年的遗憾?

只是他真能克制住自己,不把柏蓝当成她的影子,做出一些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情来吗?

而这个女人似乎也丝毫不担心他会如何对她,他看得出来她居心不纯,面对眼前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他竟不知是该当场拒绝还是欣然笑纳。

纪鄢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柏蓝的脸,他看着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睛,声音也温柔了几分:“晚上有一个酒席,你跟我一起去,如果能谈下那桩生意,你就可以留下来。”

“纪总不会也要把我送给别人吧?”柏蓝抬起眼,触碰到他深邃冗长的目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他别有用心。

“不会。”他摇头否认道。

夜幕低垂,纪鄢带着柏蓝参加了一个规模不大的酒局,并非是他口中所说的生意局,而是几个私底下的朋友聚会喝酒,当然,也各自带了貌美的女伴过来助兴。

他的本意是让那几个狐朋狗友装出一副对她垂涎三尺的模样,然后他再假意成人之美把她送给他们。

如此一来就能好好吓唬她一番,让她知难而退,不再想着能跟在他的身边。

只是酒过三巡,众人还没来得及在柏蓝面前欺男霸女,她喝了几杯鸡尾酒之后,就倒在了纪鄢怀里,长发散落肩头,醉得不省人事。

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凌亦欢看着纪鄢身边这个娇滴滴的醉美人,揶揄他道:“不是说不会再沾花惹草了吗?”

纪鄢凝眉拍了拍她绯红的两腮,见她毫无反应,在朋友面前替自己辩解:“她自己要招惹过来的。”

一旁的杜千扬看着纪鄢脸上久违的春色,不解地发问:“招惹你的女人又不止她一个,跟平时一样不理不睬就行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来拒绝她?”

纪鄢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看着怀里女人的醉颜,愈发与记忆里那张酡红的脸重叠起来,他亦喝了不少酒,此刻眼前也混糊不清,竟有些想亲亲她的红唇,如同四年前那般。

他知道自己失了分寸,站起身来,将柏蓝的身体打横抱起,伸出一只手推开隔间的木门,对众人道:“你们继续,我先送她回去。”

剩下的几个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有人疑惑难解地问道:“你说他这么多年的克制,究竟是为了谁?”

凌亦欢若有所思地看着纪鄢离去的背影,在他看到柏蓝的那张脸时,就将他今晚的失常猜出了十之八九。

浪荡不羁的纪家小少爷,最是不屑于包办婚姻,于是四处留情,惹是生非,气得纪老先生直接把人送到了美国。

没想到一朝栽到了一个女人手里,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对她表露心意,心仪的姑娘已经另嫁他人。

命运弄人,等他终于决定放下心结,平静地祝福她时,那位红颜佳人却突然香消玉殒。

从此纪鄢敛了脾性,也收起了真心,不再固执地与家族抗衡,而是投身于事业,婚姻大事也任凭父母决定。

灯红酒绿的街道上,一个俊逸非凡的男人抱着一个妩媚纤弱的女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纪鄢耐着心性又问了她一遍。

“我不知道。”柏蓝闭着眼睛,脸色绯红,

“那我直接把你丢到垃圾桶里。”他言出必行,已经迈着步子朝最近的垃圾桶走去。

“我记起来了!”柏蓝睁开双眼,眸子里分明没有醉意,拼命拽着他的肩膀不肯放手。

纪鄢满意地停了下来,把人塞进了车里,自己也坐了上来,吩咐司机按照她给的地址开车送人。

柏蓝独居的公寓在十楼,打开前门后,整个房间亮如白昼,所有的灯似乎从白天起就被人打开,一直亮到了黑夜里。

纪鄢还来不及把她放下来,一个庞然大物就朝着他冲了过来,硬生生把两个人都扑倒在了地板上。

柏蓝被压在身下,轻声嘤咛了一声,他的脸埋在了她丰腴的胸脯上,女人身上浅浅的花香触入他的鼻息,纪鄢本就喝了酒,一时间也被这突发状况弄得晕头转向,有些站不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