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他抬起头来:“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

“哦?那个很厉害的军师?”秦青挑眉,眼眸有一瞬亮了。

赵源一直站在一边旁观邢仲业审问,他借用了明朗的身份,在这军中自然不好插话。即便是邢仲业朝他投过来目光,他自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对这些事情不管不顾。甚至目光都不曾飘向邢沐妍。邢仲业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却当着所有人的面也不好问。

立刻将呼哧岩点了穴之后,往身后一档,那些士兵立刻破口大骂。

陈琳懒得再与他废话,但也没办法,指使上去救呼哧岩的人全被贺兰谆给弄了下来,连一尺都近不了。他的耐心也有限,瞧这些人一个个被贺兰谆戏耍的狼狈样,简直笨得可以。尤其贺兰谆边将人弄下来边挟持呼哧岩边套他话,还真是半点不吃力。

陈琳脸色一红,怒瞪着笑得清清淡淡的贺兰谆,手指一勾,贺兰谆立刻发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手,眸色一沉:“天蚕丝。”

那被湮没在人群中的人抬头,眸中带了一点泪光,白皙的皮肤比他见过最白的陈琳还要白上几分,一双桃花眼煞是勾人,若他不是实实在在是个男人,呼哧岩凭他看见的这幅样貌都觉得是个美人,怔了一瞬,方才叹息:“可惜了,是个男人。”

“我哪里有嚣张,我在很认真的给你建议。”

他低头看着收回来握成拳的手,缓缓摊开,手心赫然躺着一枚石子。低头看着手中方才抓的一颗石头,心中有些不太舒服的感受,他的动作绝对够快,刹那间便伸进去将石子抓出来,只是这一瞬,手已经被划出许多道口子。而且方才那短短一瞬,他感受到有一股内力在与他拉扯。

陈琳被踢得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气息不稳:“属下……现下也不知该如何……还请将军给属下一些时日,待属下研究一番对面阵法。”

邢沐妍说了一句话,声音并不小,旁人因为城楼上的喧闹而听不清,贺兰谆就站在她身侧,自然听得清楚,稍稍勾起唇角。远处的赵源看他一脸笑意站在邢沐妍身旁,目光愈加冷寒,却是不上前一步。偏头看了一眼城楼下,凝声叫道:“贺兰庄主。”

贺兰谆点点头:“是她在外面结识的朋友。”

玉门关城门出去便是塞外,塞外牧民凶悍善战,中原大肃朝称其为鬼方。鬼方连年来犯,连年被驱逐出境,却依旧不死心,一年比一年强势,到了今年,更是鼎势。

邢仲业怔忪一瞬,又问道:“他们运了□□前来?”

“哼。”赵源手一扬,将贺兰谆摔开,斜眼瞥着贺兰谆俯身咳嗽了一会儿,才道:“不用你来提醒朕,朕比你了解她。”

赵源缓缓走在树林中,山风吹在身上,几分凉爽,几分寒意。手指无意识地偶尔会蜷缩在一起,像要抓紧什么东西。他放手的那一刻,觉得心口无比空洞茫然。可是他却这么做了,他竟然如此气愤,气愤到能够如此对她。

“呵呵,贺兰谆,你是急昏头了?你不会杀阿妍,而这个女人在朕手上,可不会得到半点怜惜,这笔买卖,你亏了。”

贺兰谆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她,轻轻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手抬起,想要抚摸她的发,却在此时,一个人被抛了过来,恰好砸在贺兰谆身上,与此同时一只手拉着邢沐妍往后飘去。

李焕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看到了当初她离开落霞山庄时的背影,那时的她,应当也是像他这样,得不到,落寞,孤身一人。山庄外的小路尽头,秦青站在那儿,淡淡道:“红尘中,尽是痴儿。”好似送给她的话,却从始至终未曾瞧她一眼,目光不知投向了何处。

军营外,赵源瞧着邢沐妍消失在林中,想追上去,却失了她的踪迹。他跟不上她的轻功,这让他很气恼,更是着急。又不愿大张旗鼓去找她,只好坐在树林外,一个人静静等着。

那间小竹楼修得很简陋,略略看去,也就只有一间房,摆设都没有,就放了两桶水和一些食材,房间一边是锅灶,锅灶旁就是桌子,而另一边就是一张木板床。

柳茹儿原本也是待在京城的人,有些事情还是听过,比如当今皇后是皇上的第二任妻子,皇上的发妻已死。遇见邢仲业后知道,第一位皇后没有死,再多的,邢仲业怎么也不愿多说半个字。可是她知道,即便那位皇上在天下人看来似乎是宅心仁厚留了他们一条生路,邢仲业心中也没有半分感激。

赵源也没比她年长几岁,实在被她缠着没法了,很无奈的也会抱抱她,抱过之后便会教她:“小沐四岁了,自己走走好不好?”

邢沐妍愣了愣。眼前这个被风沙侵蚀得几乎看不出原来模样的人是她最好看的二哥,只是十年未见,她便快要认不出他来。想到这里,才又惊觉,原来已经十年未见,从他们兄弟三人被放逐边疆镇守国土之后,她便再未见过他们三人。甚至另外两个哥哥的葬礼也没能露上一面……

呼哧岩骑着马离开,嫌主帅座椅抬着走甚为麻烦,便留在了这里。

如何上不得台面!邢仲业见秦青如此自贬,不好再夸赞,只得再抱拳道谢:“邢某谢过贺兰庄主,只是,邢某这个人情不知如何还,今后若是贺兰庄主有求,邢某定当尽力完成。”

“你再如此下去,护心丹再多又有何用。”他的反应实在是让人不舒服,李焕溪不自觉便抬高了音调。

他是皇帝,她必须遵命。

赵源转过眸子瞧她一眼,复又看着手下她背上经年累月的细细疤痕,又抹了一些出来,缓缓涂着。

他知她恨。

邢沐妍从没有什么手腕,魄力是有的,毕竟将军府出身的小姐,而且从小习武,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何能没有魄力?只是这些手腕,她当真比不得迟妍。

于是从赵源曾祖父开始,便开始筹措如何收复贺兰氏,可是去的人全都无功而返,甚至再不见人影,连尸体都没有一具。

“宁做战场魂,不做帐中人!”

“属下只道,属下身上没有什么好药,望她将就着用。想来娘娘行走江湖这么久,应是不会嫌弃这些东西的,属下的一番好意,她应当是不会拂了的。”

整座城池都洋溢着高兴的情绪。

贺兰谆手指抚上她的脸,将她脸上面纱揭下来,盯着那道疤:“我说过,谁让你变成这样,我必然让她生不如死。我会对你好,你留下来,我就借你人,这个买卖划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