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放心去,苏嬷嬷跟着你便好,哀家身边还有陈嬷嬷江嬷嬷在。”苏氏满眼温柔的拍了拍沈宁的脊背。

“明你先去验验,顺便请个教养嬷嬷教一下,在找几个聪明的人盯紧将军府。”沈宁睁开眼望着雕琢十分精致正脊,锦鲤戏水又一夏,荷花绽放似相游,竟雕的如此活色生香,眼底划过一丝暗光,“另外,你得空了就去探探苏嬷嬷的口风,太后的意思恐怕只有她最清楚了。”

所有人都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而她就必须跳吗?

“姑娘……”

某日。

“无碍,表姐饿了再食也好。”柳念瑶心情微妙,打量着沈宁,似乎自从上次发热醒来就变了,“表姐,叔父让我带了一封信给你。”

从丫鬟手中接过信封,柳念瑶递给清月,余光却始终望着沈宁,很快,她就不用如此卑躬屈膝了,就算是将军府嫡女,太后心头肉又如何?

沈宁不动声色去瞧着柳念瑶,果然瞧到了意料之中的一丝阴狠毒辣,眸间的笑意才浓了几分,握着信封的手微微泛白面露难色。

柳念瑶温柔一笑,体贴的道:“表姐,这一路上劳累奔波,早些休息也好,瑶儿就不打扰了。”

“表妹也要好生休息。”

目送柳念瑶摇曳生姿的背影消失,沈宁收起笑意,凤眸嘲讽,撕开信封一目十行,微微闭眼,揉了揉隐隐发痛的额角,说:“一会避开人,把人带过来,找几个机灵的盯紧柳念瑶,以及她身边的女侍。”

“是。”清月担忧的直皱眉,看来将军又在逼姑娘了。

“下去吧。”

“是。”

一旁的香炉冒着丝丝冷香,静音阁之所以取静音二字,指的便是静,沈宁起身走到小佛堂跪在蒲团上,望着慈眉善目的佛,微微垂眸,双手合十。

我佛慈悲,小女沈宁,五年身死,三五梦回,心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可…

曾小女也念佛言:“恶人害贤者,犹仰天而唾,唾不至天,还从己堕。逆风扬尘,尘不至彼,还坌己身,贤不可毁,祸必灭己。”

若是小女信愿坚固,临终一念十念,亦决得生又如何?

世人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可那仗义又如何?不过就是人罢了。

沈宁睁开眼凝望,檀香后烟雾缭绕的佛,俯首一拜磕三头上三香,起身回到堂前。

她重来一世,前路茫茫,看似一手好牌,其早已生了颓废之势,留给她扭转乾坤的只剩那一人。

望着信,上面的字是她心心念念十年之久的父亲亲笔所写,字字威逼利诱,暗示她若是不愿嫁便是末路吗?

那时她念着父女之情,只能打碎骨头混血咽下,表妹温柔乖巧懂事,还处处为她思索着出谋划策,若不替她相一门好亲事,她都寝时难安,无法安宁。

可前世这般的好心换来的是什么?彻头彻尾的算计和五年连个死人都不如的活着,这一回,却不能让她们如愿以偿了,想站在高位吗?想嫁入高门大户吗?

她到不介意断了这路,都该好生尝尝被人算计到满盘皆输是何等滋味。

朝云寺中晚膳用的极早,清月伺候着沈宁用完,便带了位带着斗笠的女子进来,随后便站在了一旁。

女子俯身跪拜,声音悦耳清脆:“倾窈参见沈姑娘。”

“起。”

“是。”

倾窈乖巧站在一旁,任由清月取下斗笠。

一张脸露出,沈宁微微挑眉,果然与她生的够像。

前世,太子秦庭从烟花之地买了一名小倌,姿色身段皆是上成,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是惊恐茫然,谁能想到那烟花之地里竟有位与她极相的花魁呢?

“倾窈,我许你安稳,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要掂量清楚。”沈宁语落,捧起青色的茶盏,热意弥漫,里面是才冲泡的庐山云雾。

“请沈姑娘放心,倾窈这一生无奈飘零寥寥,如今有了选的机会,又怎可会轻易放过?”

抬眼瞧了一眼恭顺认真的倾窈,沈宁摆摆手让人退下,生不逢时,偏偏不公,有人金玉加冠,有人薄金挣扎。

送走了倾窈,清月纠结片刻,问:“姑娘,真的要去边疆找九王爷吗?如果他不喜……”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沈宁打断了,“清月,去安排吧,七日后启程。”

清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转身离开。

而她眼眸盯着浮浮沉沉的茶叶发愣,握着茶盏的指尖泛白。

这一夜辗转难眠,直到天边泛起了淡色,沈宁才堪堪合眼浅睡了过去,梦中也不安稳,不多时便醒来。

用了早膳后,沈宁坐在妆奁前,镜中的人略显憔悴苍白,眼下淡淡一片乌青,却仍是遮不住的美色,反而忧人见怜,清月给她梳头时,她瞧了瞧窗外的竹叶,阳光从窗口照进去,打在她如玉的脸颊,连上面细小的绒毛都瞧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