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那件事,陈念自然也没有来道歉。

莫郁华睡得天昏地暗,一觉起来有一种自己都睡到下午的感觉,看了一眼闹钟才早上九点多,门铃绵长的响了一下,莫郁华下去开门。

莫郁华睡得沉,竟然梦见自己回到十六岁刚上高中那年,窗外是瓢泼大雨,雨水砸在地上汇成灰色的小溪极速的流向远处。她穿着蓝白相间的土气校服。粗糙的手指紧紧的抓着校服口袋,局促不安的坐在教室的角落用余光偷偷的看着进来的每一个人,她知道下一个进来的就是那个纤尘不染的少年,她喜欢了十二年的少年,她忐忑的等待着。

莫郁华下了班直接被吴江拖出来吃饭。

“我可没跟你玩!”

莫郁华临走的时候又硬生生的被塞了一份酱萝卜。

李主任偷乐,声音洪亮恨不得全院上下都听到一样“没班,郁华快跟着回去吧!”

周亚泽拿着东西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兴冲冲的抱住李子木的大腿,“子木叔叔新年好,美美祝你万事大吉身体健康!”

莫郁华有点诧异,哪有元旦一块过春节不在一起的?不过到底是没问出口,舒展了一下身子,问“那我两怎么过啊?”

助理听见那头喝水的咕嘟声,心脏都跳了一下,谨慎小心的说“我说您和集美的王总谈事情呢!”

莫郁华笑笑,主动拿起手边的水壶给他填满,“谢谢程峥大人赏!”

周子翼很疲惫的样子,像是一夜没睡,胡渣都冒出来了。

李主任一脸失望,叹息的哦了一声,“可惜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过了几秒又不死心的说,“没事,古人都说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两住一块,男未婚,女未嫁,指不定就看对眼了呢。你加加油使使劲,这个男人就是你的了。”说完,施施然的拎着布包下班。

到了楼下,老头子笑嘻嘻的问她怎么样。莫郁华这才放下伪装囧的没话说,急冲冲的跑到路边拦车,拦到车又急忙把老头子塞到车里,一秒都不肯让老头子多呆!老头子不肯走,扒着窗户冲她喊“你是不是害羞了啊?是不是害羞了啊?”最后那句随着风悠悠扬扬的飘到远处。

他对着莫郁华的眼睛,问她“确定要出去吗?”

她沉默,那头才自觉失言,叹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说“其实,他心里也是念着你的。”

苏韵锦一路小跑,到莫郁华的身边的时候弯着腰手扶着膝盖上大口的喘气,连声的说对不起,迟到了!

李子木不耐烦的点头“恩”,说完抬步就往楼上走。

周子翼从后面狠狠的扯了一把,差点把李子木带倒,“把人给我!”话音落地就直接上手抢人。

李子木火大,恨不得直接把周子翼打进医院,奈何手里还还抱着一个人无办法施展。他不肯放手,周子翼就拽着莫郁华的胳膊生硬的往下扯。李子木咬着牙骂“你他妈放手好不好?她喝醉了!”

周子翼不客气的说“就是因为喝醉了我才不能让她跟你走,谁知道你是不是好人?”

李子木气的翻白眼,“我不是好人你是啊?”

两个大男人扯过来扯过去,手里使了劲,莫郁华疼的从混沌中睁开眼,嘴里发出细微的□□。

李子木一只手圈着莫郁华,听见她哼,压低声音的骂了一句“别拽了你弄疼她了!我是她同事!”

周子翼不过停了几秒扫了莫郁华一眼,便趁着空档使劲扯了一下。

“啊!”莫郁华叫出声,显然是周子翼扯的那一下给弄疼了。

李子木立马放了手,莫郁华被周子翼扯过去单手搂在怀里。李子木上前一步急切的问“弄疼哪了?给我看看!”

“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李子木充满血丝的眼睛里燃起怒火,手背上青筋暴起。

周子翼挑衅的看他,一副看坏人的样子惹的人火大。

莫郁华腿软,往下滑,大脑混沌一片,拽着身边人的衣服往上蹭,可手上没劲,她希望有个人帮她一把,大脑毫无意识的发出指令,嘴唇之间吐出一个名字“子木……”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两个僵持的男人听见,两个人一愣。

周子翼瞳孔急速的收缩,好像心脏被钝器砸了一下“咚”的一声,震得他脑袋都发麻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酸涩的开口“你说什么?”

莫郁华难受,可口齿之间吐出的那两个字却无比清晰,“子木……”

周子翼机械的抬头看面前的男人,毫无表情的面容在灯光的映照下显的可怕。

李子木气势汹汹的把自己的身份证掏了出来,恨不得直接贴在周子翼的脸上,“看到没?我叫李子木,我是她室友,她叫的也是我!”说完把莫郁华捞起来抱在怀里,莫郁华无意识的在他胸口蹭了一下,乖顺的样子大大的讨好了李子木。李子木盯着周子翼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选择别人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今天!”

夜色如水,远处的路面反射出一片水光,深夜的大街上,时不时的咆哮而过几辆豪车,街边的路灯把周子翼的影子拖到远处,手指间的烟散出浅薄的烟雾,他一个人走着,寂寥孤寂,形影相吊。

陈洁洁去了欧洲,带着孩子。元旦酒醉归家,陈洁洁坐在客厅等他。他很头疼这种场面,但对这种场面却又无比熟悉,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质问,解释,嘶吼,争吵,不欢而散。

没有信任的婚姻,真的很可怕。

周子翼很坦然的坐在陈洁洁的面前,等待着来自爱人的质疑。但陈洁洁没有,她抱着抱枕蜷缩在沙发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溢满眼泪,却又倔强的不肯掉下来。周子翼一下子就心软了,他把陈洁洁抱在怀里亲吻她的眼睛,像他们恋爱时候那样哄她。陈洁洁伏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周子翼一遍一遍的亲吻她,他想告诉陈洁洁,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不是只有爱情就可以。可是他没办法说出口,他们之间,现在除了那满目疮痍的爱情还剩什么?

陈洁洁哭累了睡过去,他睡在旁边,用手指轻抚她的眼睫毛。这是当年两个人甜蜜的时候他最爱做的事,那么美好激情的过去都被掩在生活的烦琐争吵之下,如果我们再一次原谅彼此,是不是就真的可以过得很好?周子翼不知道,但如果对方是陈洁洁,他想再试一次,哪怕结果是千疮百孔。

周子翼贪婪的看着陈洁洁,等待她醒过来,他想告诉她,“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但陈洁洁醒来时是她先开的口,她说“昨晚和莫郁华过得愉快吗?”

字字诛心。

周子翼颓然的跌坐的床上,无力感延伸到四肢百骸,他张着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抬头,不去看她,茫然无神的看着墙壁,用尽全身的力气说“洁洁,我们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

我们的爱情最终还是输给了我们自己,可也许他们之间连爱情都没有。

周子翼靠着路灯,仰头,明晃晃的路灯下有一群虫子在飞,含在嘴角的烟竟然引来一只小小的虫子。周子翼不动,虫子被光热吸引一次次的扑上来又飞远,最后竟然一头撞在烟头上死去,飞蛾扑火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周子翼笑骂了一句“不自量力”而后像远处走去,极远处是看不见的黑暗,周子翼的身影溶在暗夜里,消失不见。

他连最后的依靠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