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肩膀上突然被一支箭射中。

翌日。

好久没有这般心情畅快了,阿爹今日回家,多日未见阿爹,怪是想念。明日是她的笄礼,终于又迎来一年生辰,且今年可和往年不同。全家上下,无不忙活和欢快。

“行商之人,崔琞。”

一个小叫花子正拉着一个小姑娘四处逃窜。

“流落到这里的都是些穷苦人,因着赋税、天灾,迫不得已才背井离乡。生老病死乃是轮回,小施主不要太过悲伤。”

荆词的手缓缓滑落,一脸沮丧气馁。

…………

夜色席卷而来,夕阳才刚散尽,墙角的老妇人终究还是咽气了。

孩童抽抽搭搭了几个时辰,跪在祖母面前仿若昏天暗地。师太派人将尸体挪了出去,那瘦弱的孩童拼尽全力与挪尸体的人抗衡,泪如雨下,一不小心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竟昏了过去。

荆词默zhaishuyuan默zhaishuyuan地走到庭院,蹲在角落里,终于止不住大声呜咽。这种痛苦她再深刻不过,是头顶上天的崩塌……最重要的精神支撑轰然倒塌,不亚于天崩地裂。

…………

记忆回到十年前。

“阿爹,我想骑马。”小荆词奶声奶气地望着阿爹。

“想骑马呀?”王行业摸了摸爱女的脑袋,“成,等改日阿爹带你上庄子里骑好不好?”

“不,我今日就要骑。”小荆词嘟起嘴不满。

“那成——”王行业一把抱起爱女,放到自己脖子上,满脸溺爱,“阿爹给你做马,你说骑去哪就骑去哪儿。”

“驾——小马去花园……”

“走喽——”

“咯咯咯……驾驾驾咯咯咯……”

“哈哈哈——好玩不?”

“好玩……”

…………

夏日午后,风雨欲来,雷电闪烁,小荆词在王行业的榻上一觉醒来,妖风阵阵席卷着帘子,小荆词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一圈,原本在榻上的王行业早已消失无踪。水汪汪的眸子噙的泪水越来越多,突然哇地一声就大哭了出来——

王行业闻声,赶忙从院子里走了进来,见小小的爱女在榻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是心疼。

“乖啊,荆词怎么啦?”他赶忙抱起她。

“嘤嘤嘤……阿爹坏……”小人儿用肥肥的小手气恼地捶打王行业的肩膀,憋着嘴满脸委屈。

“荆词不是不怕打雷吗?我们家荆词胆子大着呢。”平日里电闪雷鸣,这小东西可以一点也不怕呢。

“阿爹不见了,阿爹坏……坏阿爹……嘤嘤嘤……”

王行业笑,原来不是因为闪电,“阿爹只是在院子里纳凉,乖啊,阿爹以后不会一声不吭就走了,阿爹向荆词保证。”

“我们……我们拉钩……”

“好,阿爹同荆词拉钩。”

大大的手指和细嫩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晃呀晃。小人儿总算收住了声,剩下止不住地一抽一搭……

阿爹说,以后绝对不会一声不吭就走了。

但他还是走了啊。

…………

儿时的场景不住入脑,荆词将头埋在膝盖上,呜呜痛哭……

许久,似有一双小手不停地轻轻抚摸她的脑袋。荆词缓缓抬起头,原来是一个小女孩,约莫六岁,衣衫褴褛,颇为肮脏,眸子却甚是干净,眼神非常澄澈专注。

“姐姐为什么哭?”干瘪的小女孩愣愣地盯着哭得异常的荆词,“是阿狗的祖母去世了,又不是姐姐的……”

“姐姐不要哭。”小女孩不停地抚摸着荆词的脑袋。

“姐姐的阿爹去世了……姐姐无家可归了。”荆词喃喃道。

“姐姐不怕,”女孩儿安抚地拍了拍荆词的肩膀,“家乡发洪水,我阿爹也去世了,我跟姐姐一样,我都不怕,姐姐也别怕。”

荆词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女孩儿,眼眸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

“来,我把饼给姐姐吃,姐姐不哭了。”女孩儿举起脏兮兮的小手,从兜里拿着半张烙饼,“昨日是我的生辰,是师太送给我的。”

瞧着女孩儿真挚的神情,荆词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饼,“谢谢,谢谢……你如今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