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湄生生按下满腹恨意。她蹲下身子,将晕迷的绯烟抱起,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慕容隼看也不看她,捡起扔在地上的糕点和匕首,退回拐角里。不久,哒哒的马蹄声伴着辘辘的车声滚过,他警惕到出头,但见嬴湄阴沉着脸,亲执缰绳,驾着一辆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店家兴头十足道:“小爷,你不知道,我们晋国出大事了。”

说到这里,众人又指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娃,说她乃绿珠的真传弟子,吹得一手好笛。嬴湄观那女娃,但见她眸如点漆,眉若笔画,十足的美人胚子。她心下怜惜,问其姓名,方知其姓宋名纬。因母亲之故,嬴湄颇知音律,这会又起了兴头,便请宋纬吹奏一曲。

“我外祖父原是左东太守,在魏国官职虽然不大,却是跟姬氏走得很近的人。也不知李盟从哪里打听到母亲尚未许配人家的事,便想方设法的接近她。那时母亲正值情窦初开,乍见李盟,为他的仪表和言谈所惑,遂私定终身。外祖父很是不满,然扭不过母亲,只好应允。之后,看在母亲的份上,外祖父恳求姬氏将李盟弄到京城。李盟是个机灵人,到了京城,他巧于周旋,为姬氏鞍前马后的效命,逐渐得到姬瑞的赏识,甚至被引为得意门生。不久,外祖父过世,李盟对母亲变得极其冷淡,开始接二连三的纳妾。我母亲是柔弱女子,眼见李盟薄情,除了彻夜痛哭,她别无它法。那些姬妾仗势欺人,日日来羞辱母亲,口角间,她们提到了令堂的名字,我们才知道李盟早年的风流韵事。结果,母亲郁郁寡欢,病榻。从她生病到逝世,李盟居然一眼都没来瞧过。那时,我刚七岁,忽然没了母亲的呵护,只能与姐姐相依为命。记得当年冬天,我生了一场大病,除了把脉问药的郎中,就只有姐姐前后忙碌。其实,姐姐不过是比我大了一岁!姐姐容貌酷肖母亲,连性子亦一般;随年纪增长,她出挑得越发光彩照人。有一年中秋家宴,李盟看到姐姐,态度骤然变得很好。过不了几天,姐姐就哭着告诉我,说李盟要将她送进宫去。一家子生活了十来年,我自然知道李盟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固执不许。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姐姐被送进了宫……又糊里糊涂的枉送性命,死得那样凄惨……”

她大不好意思,尴尬的摸摸被打的那面脸颊,实话实说。

门外应声走进十余个侍卫,他们恭恭敬敬的朝王璨和慕容隼各施一礼,便摆出请的姿势。那二人很不服气,犹要争辩,晋太子则看也不看,只顾走向嬴湄。

偌大一间殿室,却惟独自己一人,嬴湄觉得蹊跷。她警惕的环视左右,看看有无可疑之处,忽然听到后边传来轻悄的脚步声,她立刻转回身去,待看清来人后,不觉呆了。

为能引人瞩目,惊动晋帝,她不惜当道号哭,还寻死觅活,累得满身大汗。然看着晋帝及周边人的反应,她的心不免七上八下,以为自己表现得太过卖力,反露了破绽。她哪里知道,就容貌而言,她仅中人姿色;但晋好男风,偏生她作男儿打扮时,并不能完全遮盖身上的女儿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恰恰在她身上和谐相融,使她别具风姿,特别能吸引那些有龙阳癖好之人!

同车的人没有说话,仅点点头。其后,马车缓缓前驶,左右跟随的黑衣护卫络绎不绝,甚显气派。周边的人全被吸引,众说纷纭,可直到这一行人彻底消失不见,大家亦不能断定马车上坐的究竟是哪户士宦子弟。

这时,管强来报,说是抓来的活口已经苏醒。她立即道:“诸位好生休憩,待晚辈去问个明白,录些口供。明日一进城,咱们就将劫匪的事禀报波阳太守,他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