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没喝水还好,这一杯茶水下了肚,肠胃就开始咕噜咕噜鸣起了不平,幸好衣裳穿得厚,不怕给人听见。只张蜻蜓感觉着那一波比一波强烈,火烧火燎的饥饿感,心中憋屈得不行。

等她们撩开帐帘,眼睁睁想了一夜的张蜻蜓长长的出了口气,坐了起来。一夜的时光让张大姑娘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她愿不愿意,今日这个亲都是她必须成的。想要临阵脱逃,那是极其不现实的。

小姐的嫁妆,自来都是自己亲信之人保管才最为安心。可也有些管事嬷嬷们仗着势大,霸占着主子东西,就是不还给你,这样的事情,在大户人家也是不鲜见的。听说就连公主府邸,若是得不到女官的许可,连驸马爷都难见一面哩

听听哥哥这说得是话?我们在这儿守着不中用,还非得你来。这不是指着这满屋子的人都是贼么?就这一句话,就把整个荷风轩的人都得罪光了。

林当下那个气啊立即把他重打了五十大板,差点就一家子全给卖了出去。后来一家子齐到林面前去哭了许久,好歹念着些旧情就给留了下来,却是把他们的家底给没收了个干干净净,罚去涮马桶洗茅房了。

这一番话,是她自己琢磨了一番,私下找到陆真,在她面前演习过的。陆真听完,给她润色了一下,加了几句文绉绉的话,便让她过来背了。此时张蜻蜓也不知效果会如何,只眼巴巴的瞅着章致知,等他的赦免令。却见章致知沉吟半晌,脸色似是不太好。心下未免有些打鼓,不会又踢到铁板了吧?

她暗地里也塞了块碎银子,嬷嬷想想也是,干嘛当着菩萨的面还做坏人呢?回头禀告林一声也就是了,于是接了赏道了谢,留下几个丫头盯着,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走开了。

“这是妾身份内之事,无须老爷挂心。”林淡笑着应下,表面上的贤淑确实是做得天衣无缝了。

反正张蜻蜓学做饭已经在京师出了名,除了每日继续孝敬父母,再捎带上弟妹也没人可以说什么的。

胡婶娘吓得脸都白了,胡浩然冲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领,逼视着她的眼睛,“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我不动你,不是因为怕你,是因为我还顾念着我们侯府的名声,你若是再这么不知好歹,”他冷酷的目光转而盯着在地上哀嚎痛哭的胡燕容,“信不信我有法子让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张大姑娘还当真有些费神琢磨。

就算陆真跟章府并无太多的关系,也觉得面上有光,毕竟她一站出来,可是张蜻蜓的嬷嬷不是么?姑娘这么好,她这个管事嬷嬷自然也是脸上有光的。

张大姑娘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也知道据理力争,“我爹的官儿是不大,可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你是昌平郡王么?你凭什么瞧不起我爹?”

就见她唰地铺上一张雪白宣纸,双手提笔,左右开弓,竟是同时写起不同的寿字来,动作端的是如行云流水般飘逸有型,字亦是龙飞凤舞着实好看。

张蜻蜓心中嗤笑,小样儿,跟本姑娘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冲到那女孩面前,当即跪在地上,却是熟练的从那女孩系在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只小小的鼻烟壶,拨开塞子就送到那女孩的鼻间,撩起袖子大力的给她扇了几下风,又给她活动着手臂。

上前通报了姓名,行了礼,要说魏嬷嬷这几日教得还是很不,几位老太太见她们进退有度,很是满意。

林夫人非常满意,象这些宫里出来的嬷嬷,往往是大户人家教习子女礼仪的首选,没有一定的路子,很难请得到,没想到陆真竟然还有些办法。

这个章泰宁自是知道的,却听章致知话锋一转,议论起章清雅来,“你二妹妹家虽也不错,但邝家毕竟这些年来,在朝政上没什么太大的建树,不过是守成而已。但潘家却是炙手可热,尤其是潘家长子潘云龙,这回可是狠狠的出了次风头。他的外公谢老头虽是告老还乡了,但虎威仍在,而他大舅正在朝中得势呢,更是力挺这个外甥。等他随潘老爷回来了,你可得找机会多多亲近才是。”

陆真一句话把她堵死,“这就不劳少奶奶费心了,自有我们去说合。少奶奶既是斗菊会上的熟客,想来断无不允之理。”

陆真掀开一个没锁的箱子,将自己的包袱打开,随意的往里一搁,不由得摇头暗笑,这些小小伎俩,哪里难得倒她?

林夫人就是这个意思,微微一笑,“你倒果真是个明理的,现在三姑娘应该在上课呢,正好你也听听,我让王大娘送你过去,顺便给你把住处收拾收拾。你既才来,一会儿再跟她去做两身衣裳,就是陪姑娘出门,都是用得着的。”

朱嬷嬷这么一听,面子里子可都有了。立时赔笑着对她行礼,“多谢四姑娘夸奖了!您要是二回想吃,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多了不敢说,一两回的小东道我也还备得起。”

李思靖给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缩肩耷脑,全无英雄气概,等她一气骂够了,才涎着脸上前,“好姨娘,是我错了。我不过是那么一说,哪里真是为了别的呢?因为我知道,姨娘是个心地最好,最公道的人,您要这么对那章小姐,定是有您的理由。我不过是想问问而已,谁知您就恼了!”

可惜落在陆真的眼里,就如小奶猫发怒一般,破坏力着实有限。

可陆真忽然笑着插了一句,“实不相瞒,我方才见了夫人,心中还有些奇怪的。听您现这么一说,便全明白了。”

林目送着大步流星的离去,脸都气得扭曲了!那个死丫头,越学越滑头了,真是防不胜防!

眼见张蜻蜓怒气冲冲的了,一屋子人都不敢吭气。周奶娘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姑娘,这……这又是了?”

张蜻蜓嘿嘿一笑,“有本姑娘出马,当然能把她弄!”

可惜张大姑娘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未给他留下一瞥,便翩然而去。

张蜻蜓没发现,挡在她面前的班主笑得比哭还难看,仍是一个劲儿的向后张望着,“你就让我见一面吧,就说几句话!”

她出身著名的扬州瘦马,自小除了琴棋书画,象这些戏曲歌舞也是学了不少,是个标准的戏迷。

战战兢兢的来到林面前,垂首而立,“请问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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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却也觉得自己昨晚在盛怒之下,要他今日就上书院确实有些过分了。起码得让孩子把伤养好的不是?可他却不是出尔反尔之人,话一出口,当然须得一言九鼎。先把他送走,等过些时,人学了乖,知道悔改了再接回来也就是了。

贫民之弟想要入学,需得通过层层考试,唯有真正有一定才华的学生,才会被最终录取。至于官宦子弟们,就不限名额了。只是书院管束极严,不管你是王公世子,还是侯门少爷,只要入得门来,便一视同仁,同吃同住,唯以学业论高低。象他们这样官宦之家,除了实在调皮捣蛋,无法管束的孩子,鲜少有人肯把自家孩子送去吃那个苦的。

章泰寅等她们都走了,不顾还有林夫人的眼线在场,拉着章清莹一起上前,对张蜻蜓施了一礼,“三姐姐,谢谢你。”

章泰安心中恨死了张蜻蜓,犹自犟嘴,“肯定是你们把东西藏起来了!”

突然,耳中听到一阵极细小使劲压抑着的哭声,目光扫去,正是快吓傻了的章清莹。他当下觉得拣着软柿子了,伸手一指,“爹,我看到她那儿有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就想让她给我瞧瞧,可是她,”又一指张蜻蜓,“不让!我们就吵了起来。”

张蜻蜓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打你又怎么了?个没教养的东西!在本姑娘面前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到最后,小大人鼓着小脸,又想起张蜻蜓前几日被退回去的那只香喷喷的卤鸡,很是不甘。

正好绿枝,听到便道,“那不如咱们多做一些,象老爷,几位姨娘那里都送一份,别显得我们好象特意给谁,又不给谁似的。正好姑娘也学了这些时的厨艺,就赶这个巧儿,每个院子送一份。他们吃不吃是他们的事,可咱们做了,送了咱们想送的人,这便是了。”

见刘姨娘脸色渐霁,却仍是赌气不肯吭声,章清芷让女儿撒起娇来,“来,小桔亲亲外婆,让外婆笑一个!”

张蜻蜓不爱虚套,直截了当的问,“巧云,碧落说,她想跟着我走,你愿意么?”

章清雅这才明白过来,却又随即鼓起两颊,“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恰到好处的不说下去,却勾起章致知怜惜女儿即将出嫁的慈父心情,连带着对她也多了一份好感。

她当即发话,“既是你误了,本该罚你!但今儿是中秋节的好日子,老爷又一向宽宏大量,且饶了你这一次,下去吧!”转身吩咐左右,“开席!”

进了门,章清雅已经转过身来,正好跟张蜻蜓瞧了个对脸。

那么自己,能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么?要怎样做,才能让姑娘开口要自己留下?

绿枝低声道,“姑娘,您真的想要巧云进来么?”

呃……张大姑娘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好象是……是我现在那个便宜爹吧?

胡姨娘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就很看不惯针线房那边磨磨蹭蹭的样儿,一个正经管事的都没有,看着就让人生气!前儿你屋里的绿枝来打听节下的新衣裳,我都没好意思说。你说这大节下的,别的倒没什么,连件新衣裳也不给,这就太过分了!若说咱们倒也罢了,只姑娘可是娇客,又快出阁了,还这么着,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兰心表面上看起来是忠心,但也可以说是怕吃苦,所以挨打之后立即就跟着她回来了。而蕙心碍于林夫人的淫威,不敢当时就走,其实这才是一个小丫头正常该有的反应。毕竟她不象周奶娘和绿枝,是铁定要跟着张蜻蜓的,所以那是绝对的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