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中取出揣了一天的钱递上去,那婆子得了赏,立即态度好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谢谢三少爷了,今儿来的还是沈家小舅爷!”

好?张蜻蜓瞪大眼睛,“这有啥好呀?”

周奶娘瞧她跟小孩儿得了宝贝似的开心模样,不觉有几分莞尔,想想却又暗自伤感。想当年,周姨娘得宠的时候,有一年过生日章致知也赏了串珍珠项链,那颗颗足有龙眼大小,更加富丽堂皇。只是后来周姨娘势败了,那串珍珠项链便给林夫人找机会讹走了,在章清雅出嫁的时候,拿去拆了给她做了新衣。

周奶娘赶紧迎上来低声回话,“今儿中秋,府里人手不够,临时抽了她到内厨房帮忙,就过来了。”

走吧!回去吃点好东西,安慰下自己。

看来自己到底低估了她,今儿这一仗,自己算是败了。

张蜻蜓听得心里那个气呀!奶奶的,你还是我爹么?你自己和大小老婆孩子们都有新衣裳,就我一个没有,你不说替我主持主持公道,反而只顾着怕败坏了你过节的兴致,那我就非得给你找些不痛快不可!

“行啦行啦!”林夫人微嗔着把话接了过来,“你都说多少遍了,你二姐会放在心上的。一会儿你爹和姐夫进来,可不许这么没规矩!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就出不了岔子!”

她提了双银红色七成新的鞋出来,可张蜻蜓断然摆手拒绝了。

“姑娘!姑娘你有没有什么事?”周奶娘到底担心,听说之后,亲自拿了鞋袜衣裙送来了。

而这鞭炮之声已经惊动了旁人,章清莹哭着斜刺里冲了出来,“小雪!小雪!”

掬芳斋内,胡姨娘其实也不忙,明义上说是她管家,实际上却不过是林夫人的传声筒而已。不过,她也看准了一条路子,想要把手插进去。只这桩事,还得让人帮忙搭个台,她才好唱戏。

什么?张蜻蜓腾地火了,“你是说林夫人故意拿好人当坏人治?这也太缺德了!”

他还配合的又干咳了两声,绿枝也赶紧打圆场,“嬷嬷是爱惜三少爷的身子,故此才不敢大意,这也是她细心负责之处。便是您平日里咳嗽两声,我们做下人的可也得立即请了大夫来,这才是正经!”

“而潘老爷这九门提督虽是京官,却仍兼着边关元帅旧职,是以这些年都是两头跑,在家的时候少,倒是在外头的时候更多些。但这二公子成亲,是无论如何也得赶回来的,咱们两家这婚期一直迟迟未能确定,就是在等潘老爷回来的准信儿。”冯嬷嬷又补充一句。

只瞧了两眼,唰唰唰,那是运刀如飞!众人只见光影闪过,片刻工夫,硬是连手指甲也没划花一下,她便在鱼身上打好了穗花,比吴大娘打得还快还漂亮!

张蜻蜓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很是好学的样子,“唔,不错不错!”

张蜻蜓咽下口中苹果,摆了摆手,“你先跟我说潘府的情形!”

说起来是吃得好穿得好,却跟关在笼子里的猪一般。养肥了,那都是要杀的!

管事娘子额上汗都快下来了,章府虽不是传承几代的世家大族,但一般象他们这样人家嫁娶还是有一定分例的。若是少爷们娶妻,大概得花到五千两银子左右,而小姐们出阁,基本上得有三千两才办得象个样子。

张蜻蜓想了想,“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张蜻蜓想把这池水先搅混了再说,可却差点听见自己的回声。整间屋子静得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四位嬷嬷,八只眼睛一起冷冷的盯着她。用眼神无声的传递着同一个信息,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什么花?身为一个千金小姐,顾绣棠不知道这种野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好歹是个花,她感觉还算不错,看来还是同龄人懂得相互欣赏啊!可接下来张蜻蜓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哑巴了。

林夫人正色望着四人,“你们把手头上的事情捋一捋,仍回荷风轩去吧!眼看三姑娘婚期在即,那潘府也是一品大员之家,可要用心教导姑娘,恪尽职守,绝不可坏了规矩,堕了本府的名声!知道么?”

“行啦行啦!”胡姨娘显然对这番表忠极是受用,语气都和缓许多,“这大日头的,快去准备些凉茶,一会儿三姑娘来了,可不能怠慢了!”

绿枝这下可真连脸都绿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姑娘,您拿倒了……吧?”

糟了!林夫人激灵灵一下明白了过来,自己今天究竟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胡姨娘一笑,“不过是用细纱布拧出来的冰西瓜汁,算不得太难,只是颇有些费工夫。若是爷喜欢,以后我时常替您预备一些!”

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吴大娘,我还记得你特意给我预备的这几个菜呢!可千万别嫌晚,我今晚就是不睡觉,也非等着你这几个菜送过来不可!”

吴大娘脸色一沉,“三姑娘,您这是什么话?我们这儿吃的,不过是各房剩下来的饭菜,能比主子强么?”

通常教引嬷嬷多数有家有口,不一定会陪嫁过去,但象这样还没出阁便一个也没剩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三姐今天揉乱他的头发,还伸手捏他的脸,说起来,她是在“欺负”他的,但章泰寅却一点也生不起来气。因为她的欺负和别人的欺负是不一样的,章泰寅能感觉得到,张蜻蜓对他,其实没有一点恶意。

于是冷着脸发了话,“把三姑娘关进静室,她屋子里的人继续行刑。通知人牙子来,打完了全部发落出去!”

林一张面皮顿时隐泛青紫,忍了半天,才勉强保持住镇定,“婚姻大事,自来由父母作主,由不得你胡来!”

狡兔还有仨窝呢?宦海沉浮,世情万变,焉知给庶女一番哪怕装模作样的虚情假意,这也是你主母的一笔投资啊。这位却是恨不得将庶女一巴掌直接扇出门去老死不相往来-----家族观念貌似根本连个泡泡都没冒,还不如咱呢,咱潜水潜腻歪了还知道蹦出来吐个泡泡。

反正也不是她亲弟弟,她可一点也不会手下留情。打人就要打得他记住,本姑娘可不是随便能招惹得起的!

没一会儿,章泰安这只纸老虎吃不住痛,终于想起开口求援,“来人呀!快来人呀!救命啊!救命!”

而刚刚这一番吵闹,早已惊动了不少下人。可瞧见三姑娘发了狠,旁人都不敢上前来劝。

章清莹早在一旁大哭起来,绿枝等人闻讯赶到,也是吓得面无人色。我的娘诶,姑娘你就算要发脾气,也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啊!可怎么劝,气头上的张蜻蜓都是罔若未闻。

等章致知等人给惊动,匆匆从梧桐台上赶了过来,就见三姑娘还在抽着章泰安,鞭鞭到肉,虎虎有声。章泰安早给打得鬼哭狼嚎起来,可张蜻蜓却如凶神附体,就是不停。

林夫人是又惊又气,连一旁的章致知也黑了脸,暴喝起来,“住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蜻蜓猛地吃了一惊,头脑一下冷静下来。完了,今儿这事又闹大了!

管他个球!总是打了,不打白不打,打就打过瘾!她又最后狠狠的抽了一鞭子,这才将鞭子一扔,住了手。

本姑娘就是拼着今儿受罚,也打够本了!

章致知铁青着脸走上前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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