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微动的朱祁镇看了一眼脱尔逊,便抄起了那哈铭递过来的小刀,毫不客气地削下了一块炙烤得焦黄的羊肉,放进了嘴中,随着牙齿的合拢,烤得略酥的羊肉下是一层喷香溢味的油脂,朱祁镇不由得眉头飞扬,一脸的享受。

“你们这是做什么,朕不过是胡乱感慨一番罢了。”朱祁镇挥了挥手,阻止两人的思绪继续往悲伤的方向进行,抬手点了点远处的山峦。“想来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要离开紫荆关一带,前往大草原了,哈铭,你身为通事,想来草原应该熟悉吧?”

“二弟,你以为如何?”发泄了一通之后心情略显舒畅了点的也先看到伯颜贴木儿却眉头紧皱,不由得开口问道。

“对,杀了他,拿他的头,来祭奠咱们瓦刺男儿。”

而瓦刺集了重兵的北面也不好过,石亨,这位大明朝如今算得有数的悍将亲领装备远远比瓦刺精良的过万大明铁骑兵,硬是先杀退了本想进攻安定门的瓦刺大将阿刺所部,紧接着马不停蹄,直逼德胜门,五万原本雄心马踏中原的瓦刺大军,到头来却被揍得狗血淋头,连退十数里,也先本想聚集兵将再战,却不料于谦这厮也够歹毒,居然将那城中可移动的火炮尽数集中,以车马运至距离也先大营里许之地,一顿狂轰滥炸下来,瓦刺士气尽泄,也先等瓦刺高官也阻止不了炸营的士卒,无奈之下,只能随着残兵败卒,连夜望西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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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目光扫过了这些大臣,努力地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还有恐惧,极力平静地道:“你们,你们莫非就不怕瓦刺人杀入京师不成?!”

“天子北狩,国家有了靖康之难,我等皆是大明之士,若是此时不知报效家国,他日,有何面目面对我华夏之先贤?!”另一位监生也忍不住振臂疾呼起来。

孙太后搂紧了钱一娘,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不由得老泪纵横,张了张嘴,千万句的埋怨,无数的担忧,尽数化成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哭喊:“母后也等你回来,好好的活下去……”

看到朱祁镇在那城下疯魔般的狂笑,于谦也禁不住眼眶发热,再也憋不住内心的焦燥,大声厉喝道:“太上皇请回,臣等恭送太上皇。”

此刻簇拥着朱祁镇的车驾缓缓前行的正是奉伯颜贴木儿之命看守他这位大明天子的脱尔逊一行。此刻,脱尔逊看到朱祁镇仍旧神色如常,心里暗暗敬服之余,又隐隐感到几丝不安。

于谦抢步冲上了德胜门城楼之后眺目望去,却只见到远处沙尘漫天,几座高耸的简陋箭塔似乎有了向前移动的迹象,但是,尚未看见逼近城下的天子驾撵,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两名六七品的文官,被临时授职为四品之后就被告之了重任,而当得知了这两明文官的真实真份之后,也先愤怒了,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的瓦刺太师,怎么也是正一品的大员,可大明居然拿两个六七品的官员胡乱盖上四品官职的戳子就拖自己跟前。

朝堂之中的静寂之下,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诡异气味,而这个时候,都御史王文看到了侍立于皇帝身边的朱祁钰的心腹太监王诚打来的眼色,当下心中已有计较的他越众而出,张目喝道:“那依王大人的意思,是要遣使以迎太上皇喽?哼,若是瓦刺贼子有诈城之念,乘我迎太上皇之期裹挟而攻京师,那该如何?”

不过,终究因为他乃是大将之才,且又在战后收拢败兵,总算是能立功赎罪。而在郕王登基之初,便受于谦推荐掌管着京师五军大营,如今短短两个月间,已然官至右都督,受封为武清伯。

伯颜贴木儿的表情显得无比地凝重。“兄长,此事需慎重才是,如今,我大军以至大都城下,城中虽多为老弱残兵,然墙高城厚,想要攻下来,绝非易事。”

看到两人如此果断,朱祁镇不由得心头一热,嘴角缓缓地翘了起来。“起来罢,朕又没说朕会死,你们急什么?而且,你们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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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刚刚穿越到了明朝,就见过两个太监,而这两个太监居然没一只好鸟,呃……似乎他们根本就没鸟,看样子,生理上的变态,也导致了他们心理上的变态。

再加上原本朱祁镇的身材就颇显得高大魁梧,此刻看上去,倒不像当初那般给人一种虚胖,而是渐渐地透出了一股子结实与剽悍的味道。

若不是敌人,怕他应该是一位值得深交的友人。看着这位仿佛任何时候都显得那样沉稳与平和的朱祁镇,伯颜贴木儿忍不住浮起了这样一个荒诞的念头。不过他也听得出来,朱祁镇的谢意也仅仅只是针对这一双靴子。

“这个南人皇帝,还真是不想活了。”瞪着那朱祁镇的背影,回想起数日前,朱祁镇昂然站在那山坡之下的场面,脱尔逊没来由一阵泄气,脱尔逊扬起了马鞭,发泄似地虚劈在空处,悻悻地想道。转身喝令手下,继续向前,务必不能让朱祁镇一行人离开视线。

“陛下,您莫非是想一直留在我瓦刺大营之中,不再归明?”也先听得手下的翻译,顿时给气的火冒三丈,七窍生烟,纵马冲到了朱祁镇的跟前狞笑道。

“如何?”也先迫不及待地喝问道。

听出了于谦的意思的郕王终于脸上恢复了些血色,长出了一口气之后,作出了决定。

“对,王振那个奸宦的死党,宫里还有!那些误国误国的奸宦,快把他们都交出来!”咆哮声此起彼伏着,

传旨太监金英也有点二,看到郕王都吓成那样,也已经答应了你们抄家,还在这叽叽歪歪搞毛,立即板起了脸叱令众臣退朝。脑门冒火的百官这个时候顿时炸了窝,争相上前想扭住金英这个不开眼的死太监,先揍他一顿再说!眼冒金星的金太监见势不妙,连滚带爬地窜出了内殿,哪里还敢留下来找抽。

“当时情况紧急,陛下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樊忠看到孙太后和钱皇后的表情,心中一动,定了定神赶紧道:“陛下只是匆匆地吩咐微臣,望太后和皇后保重身体,他必无性命之忧,君臣、母子之间必有相见之期。”

“我们本来就是要这些,莫非那些南人还能给我们牛马羊群不成?”赛刊王觉得二哥这话根本就是在污辱自己的智商。

一众瓦刺蛮子比起哈铭这位品学皆优的大明士子因为人家哈铭好歹还中过秀才,属于文化人之流来更是不如,眼里几乎全是圈圈,个别人士嘴咧得跟个马猴似的,连口中含着的马奶酒都滴到了身前的皮袍上犹自未觉,表情犹如一群智力残障病患。

“……也先太师明日便会驱大军至宣府,到时,会将陛下交予明将,以示太师和瓦刺的赤诚之心。”晚餐还没用的哈铭吞着口水,看着朱祁镇斯文却又敏捷的吃像,好几次差点翻译出了问题。

看到朱祁镇淡定从容地端坐于席案之前,仿佛这里是他的行宫大殿,连半点俘虏的自觉性也没有,让那些个瓦刺军官与贵族都不由得一愣,旁边的伯颜贴木儿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仔细地打量了朱祁镇一番,不得不说,朱祁镇也算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仪表堂堂,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虽然还显得很年轻,而在面对这么一大群生杀予夺的大元自封的文武时,却仍旧显得像是步入自己家中一般,这等胆气,伯颜贴木儿自认做不到。

袁彬的脸色阴黑如铁,双手紧握,两眼几欲喷火,若不是天子身边无人,自己便是拚却性命也要当场格杀此獠!

身为战俘的朱祁镇很是没心没肺地胡思乱想起来,周围,那些瓦刺铁骑却丝毫不敢懈怠,因为这个人,甚至要比等重的黄金时和宝石还要珍贵千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