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贴木儿张了张嘴,却也只能颓然地放弃,群情汹汹之下,自己又能如何,要怪,也只能怪朱祁镇自己……

至一开始被神机营伏击,拍了大将孛罗之后没多久,大明军士九门其出,就像是疯子一般地狂扑向那些意欲攻城的瓦刺大军。

嘣的一声,就像是有什么人拿一枚大炮仗丢进了水井里发出的闷响声陡然响起,却又在眨眼间被那上空经过的火炮炮弹的尖啸声所掩盖。

“你!”听得这话,面色由青白陡然涨得发红甚至有些紫的朱祁钰恨极,却偏生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土木堡之战,如前朝靖康之难,难道诸生皆无岳鹏举之志不成?!”最先开口的那名监生忍不住抄起了先生桌上的戒尺,怒气冲冲地向着那国子监大门冲去。一人冲出去,十人冲出去,不大会的功夫过千学子,犹如一股洪流,涌出了国子监,向北而行……

于谦已然冲至了女墙,看着那正在努力厮打着意图靠近囚笼,一面高吼的天子,于谦有种恨不得拔剑刺进自己心口的悔恨。

原本有些纷乱的城头上再次陷入了死寂,旋及,数名大臣一咬牙,不管那朱祁镇是否能够看到,径直拜倒在城墙之上。“臣等恭送太上皇……”

“快看,那边在干什么?”一名正站在德胜门城门楼上警戒的大明士卒突然指着前方低叫了起来,身边的什长顿时探身向外望去,看到了一群瓦刺精骑正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地向着德胜门驰来,约约绰绰能看到那辆马车之上坐着一位身着明黄色袍服的身影,什长不由得微微色变:“该不会是陛下吧?”

“这些狗日的瓦刺贼子,此计实在是太过毒辣。”老王直须发皆张,恨恨地掌击在那坚固的城头之上。

“太上皇既能在危险存亡之关头,以果决之念,写下血诏逊位于当今陛下,足见上皇心怀民、国之心意,今日,于谦所作所为,想来,太上皇也能理解……”于谦抬起了头,望着那碧空如洗的天穹,悠悠地道。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重臣哪一个不是耳明目聪之辈,都是浑身上下长心眼的人物,顿时接连有几名大臣站了再来出声附合王文之言。

不过,即使刚强如于谦,此刻看到那城下那如山如海的瓦刺大军,心里也不禁沉甸甸的。

“难道真要放弃吗?”也先安抚着身上那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心情而变得异常烦燥的爱马,忍不住又再次问道。“我大军突然而至,眼下明军正自惊惶失措,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把握的话……”

“你们对朕的关切,朕如何不知?只是如今,朕不得不这么做。”朱祁镇轻叹了口气,看了眼那身刚刚被送来的崭新明黄色龙袍衣冠,脸上露出了一丝丝苦涩的笑意。“朕不想,你们以为,也先等人,就不敢难为于朕吗?”

“大明天子真的应下了?”也先一脸的惊喜地站起了身来,目光中的贪婪丝毫不加掩饰。“哈哈哈……长生天保佑,长生天保佑啊!”

“……我知陛下认为下臣乃是大放厥词,其实不然,土木堡之战,大明精锐尽为我瓦刺所败,而今镇守大明京师的将士,皆不过是一群比普通老百姓强不到哪的预卒罢了,若是我瓦刺大军相攻之,怕是京师旦夕可下。不知陛下以为然否?”

别说是那袁彬和哈铭,就算是那伯颜贴木儿和也先对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那种随遇而安,而且还能甘之如饴的生活态度给狠狠地震慑了一把。

朱祁镇倒也不客气,接过之后,径直坐到了牛车边缘,将脚上的那双已然有些破损的锦缎布鞋脱掉,将那双牛皮靴子套在了脚上试了试。

“陛下,累了就上车休息一会吧?”正在赶着牛车的哈铭看到朱祁镇那略微显得有些踉跄的脚步,不禁又再次唤道。

“伯颜之言不无道理,袁彬何在?”朱祁镇唤出了袁彬,一本正经地道:“朕命你往宣府城下,令洪扬二人大开宣府城门,也好迎回朕这个大明天子。唔,如果不开门的话,至少也要表示表示,好歹给朕送点衣裳啊,蔬菜啊什么的,明白吗?”

“太师,我等照陛下之命,令那守将开门,不想等了许久,却只来了一名小校说,杨将军有言,臣只知道为皇上守城,其他之事不敢从命。”那名使节拜伏于马下,战战兢兢地答道。

郕王看着这些拜得毕恭毕敬的大臣们,心里边很是愤怒这些大臣们这种分明就是在威胁自己的举动。可问题是,万一自己不答应,这些还没疯够的大臣激动起来,也把自己狂揍一顿咋办?

“金公公,这如何是好?这些大臣……”金英身边的另一位太监也给吓得胆胆皆裂,险些就哭出了声来。

郕王的心里也毛了,慌乱之中悄悄地起身离座,想要离开,去找孙太后请示,谁知道这些大臣非要郕王当场表态。

“陛下真是这么说的?”孙太后不禁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一脸的迫切。

好歹也要维护自己的面子,要不然胜利者的姿态还怎么摆?赎金还怎么要?一念及此,伯颜贴木儿不由得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好象明皇那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提过关于赎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