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丞相乃一书生,国难当头之时,尚敢挥剑向北,我等莫非连效法先贤之胆都没有吗?!”国子监内的一名监生愤愤地举起了手臂,高声厉喝道。

但是驭手却让朱祁镇这个疯子皇帝从囚车的缝隙一大脚给踹滚了下去,想要操纵马车,就得接受这位疯子皇帝的暴打,在脱尔逊焦急的喝骂声中,更多的瓦刺精骑跳下了马,一面诅咒着朱祁镇,一面直接跳上了拉囚车的战马,艰难地转移方向。

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如今身陷敌手,悲中从来的钱一娘恨不得以身代之,若不是孙太后喝止得快,那些太监和侍女阻拦及时,怕是这位痴情的皇后说不定真要从那女墙上跃下。

“也好,哀家也能多看一眼我那不孝皇儿……”

“麻烦了……出大麻烦了。”收到了消息,匆匆地披上了一身盔甲朝着德胜门城楼上疾步行去的于谦此刻面色铁青得怕人。他的身后,数十员文武大员的表情也同样十分地难看。

王直略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大明的江山。”

但是现在,看看那些大臣们,在听闻了丢脸丢到大草原的亲哥哥,如今的太上皇又出现在了北京城下时,那些大臣们看似平静的表情,却怎么都让他觉得是心怀鬼胎。

朱祁镇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大明帝都的城头,前兵部侍郎,如今的兵部尚书于谦正率数十文武立于城头之上,面沉如水地打量着那些在北京城下来去如风,穿梭不停的瓦刺铁蹄。

“二弟,你以为如何?”也先强自镇定地问道,但是他那粗重的鼻息,还有那不停起伏的胸膛,都代表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算什么?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天子吗?都给朕坐好了。”扶了半天,安抚了半天,却毫无效果的朱祁镇忍不住冷脸喝道。

“来人,告诉脱尔逊,给我看好大明天子,若是天子有丝毫异动,即来报我,另外……天子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要他的脑袋。”

“其实今日请陛下来,一来,是为我兄长当日在紫荆关前的失礼之处,向陛下致歉,二来嘛,奉我兄长之命前来与陛下商议,希望陛下能够配合我们,诏令大明朝庭,退出北京。与我瓦刺划江而治……”

身子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打熬,也不再如当初一般,走个一两里路就喘得像条随时都会倒毙路边的死狗。现在,朱祁镇轻轻松松能走上十来里地不带喘气的,而且,高蛋白高脂肪的食物能够很充份地满足他每天消耗的养分,越锻炼,越健康这个真理在朱祁镇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伯颜贴木儿不禁微微摇了摇头,招来了一名亲卫,低声地吩咐了句,不多时,就从一匹战马的背囊中取了一双崭新的牛皮靴子递了过来。

看着手中那束沉甸甸的金穗,在那些瓦刺骑兵们不耐的催促声中,朱祁镇站起了身来,再次紧了紧自己的手,淡淡地扫了一眼脱尔逊等人,迈开了步子,继续沿着大路行去。

“既然如此,你说怎么办?”朱祁镇总算是回过了神来,淡淡地道。

终于,一直停留在那城门下的使者有了反应,不多时,一行人纵马狂奔至也先等人身前。

“殿下,老臣同意于侍郎之言,此三贼,皆是人人可诛之辈。望殿下为臣等作主。”人老精,鬼老灵,活了六七十岁的老王直连嘴角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抹,就那么径直跪伏于地,大声高喝道。

而在外围的那些还不能尽兴的大臣们挽起了胳膊,吐掉了嘴中的碎肉,拔下了自己的朝冠,挥动着手中的朝笏,在朝堂内咆哮着。“还有谁?!还有谁?!”

郕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向来都把仁义礼智信挂在嘴边的彬彬重臣如今居然一个二个像是一群小巷里卖菜的泼妇似的跳将出来要郕王下令灭王振全族。

“除了这份血诏,陛下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孙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樊忠继续询问道。

伯颜贴木儿好歹智商发育较高,大概明白,嗯,他自觉自己文化水平达不到大明朝文学老青年特指年过四十的哈铭的程度,即使哈铭全都翻译了过来,他也只能连猜带蒙的,虽然有些地方和翻译过来的词汇不甚了了。

他虽然完全翻译过去了,却也是云山雾罩,哈铭心里边觉得十有xx怕是陛下在敷衍这些瓦刺蛮子,只不过能说成这样,让哈铭觉得天子的文采实在是只能用两个成语来形容,一个是高深莫测,一个是高山仰止。总之是高,实在是高!

“穆公曾三败于晋,勾践被俘吴国,韩信尚有胯下之辱。胜负,可不光是一场战事……”朱祁镇淡淡地笑了笑,毫不在意这些投过来的目光,声音沉稳,可是那些话,偏生像是一块块巨石,陡然从天空砸落下来,把这些瓦刺贵族与官员的嚣张全都压回了喉咙里卡住。脸上的表情,让人感觉此刻这里是一群重症便泌患者的聚会。

而跟前朱祁镇入了营帐的哈铭赶紧向朱祁镇翻译了也先的话,朱祁镇倒也不客气,主要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客气,自己可是被也先这个王八羔子给俘虏过来的,冲他客气,万一被这些家伙以为自己露怯怎么办?再说了,好歹也是皇帝,那么做似乎有损国体吧?

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一些内疚的朱祁镇也觉得很有道理,连连颔首,很有同仇敌慨的架势。不错,要不是这个没蛋没鸟的家伙瞎搞,老子说不定这会还在京师里左拥右抱,吃香喝辣,搞搞大明封建社会大跃进啥的尽尽穿越人士的责任,顺便布布种啥的。

朱祁镇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小命都还捏在也先这个时代最著名的绑匪头子手里,哪有闲功夫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还不如祈祷一下今天晚上的晚餐除了羊肉之外能够多一点其他的佳肴。连续数日的羊肉吃下来,朱祁镇这张前世吃遍大江南北美食的刁嘴还真有些腻味了。

一盏昏黄的油灯在屋中摇曳着,一个高大魁梧的樊忠此刻正被捆绑在榻上,见到房门被推开,樊忠奋力地挣扎着坐了起来,这一用力,原本身上有些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泊泊流血,但是樊忠却浑然不顾,一双虎目怒瞪,死死盯着那阴沉着脸,推门而入的孙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