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九族之燕笑,则思自亲睦以致平章,顾千官之肃雍,则思正朝廷以及邦国。赏花而念贡花之非礼,勿信其小忠;垂饵而知贪饵之不情,务查其大伪。供来芬馔,莫忘东作之耕人;捧出霜绢,当厘西江之浣女。乐谐韵集致戒夫琴瑟之专;诗被管弦,务亲夫风雅之正。”

当下松了一口气,没好气的给了赵武一记手肘:“好你个莽夫,信口开河,唬了我半条命去。”随即上前施礼,“属下给爷请安。”双手合十,对着右侧的僧人,“见过悔尘大师。”

几个士兵,放下手中的弩箭,换做短刃提在身侧,缓缓推开了房门。火把瞬间照亮不大的房间。

那个久已不在人世的女人。

下观学子们抓耳挠腮的丑态,影妃唯有暗自苦笑,黄守宇拿给自己参加复试考生的名单,里面附有详尽的资料,他们的底细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自己真心实意,朝夕相伴的那个男人,已然在心底生根不能拔除的那个男人,真的……不会来了。

“我看这件嫁衣比章嫂早上拿来的那件,针脚还要再细致一些。”瑶瑶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满脸的严肃认真:“云姐姐肤如白雪,梅红色最适合她了吧?要不,就是这桃红色的?到底哪一件好呢?”

“哈哈……”车帘后又传出男子爽朗的笑声。继而,声色一沉道:“你还忘了告诉本王,迷峰上的那一伙儿恐怕不仅仅是强人,还是太子殿下豢养的绿林好汉吧。”车内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件。

察觉到梁盟依旧是毫无反应,影妃施施然的从他怀中抽出身来,手抚了抚鬓角蓬松的发梢,不温不火的对他笑道“净顾着说话了,倒忘了吃药,臣妾再把药热一热吧,凉了喝不好。”说罢,抽身欲起。

“影儿”

影妃闻言身躯一震,强抑住激动,影妃回转身来“三郎可是唤臣妾吗?”

一双秋翦望向梁盟,岁月不饶人,昔日虎目龙威的梁盟已然是白发丛生,面有皱纹了,特别这几年梁盟一直被头疾折磨,更是苍老许多。而梁盟身后的菱花镜里折射的人儿依然是风华绝代,娇媚鲜艳。一时竟是百感交集。

勉强点了点头。压下鼻尖的酸楚,柔声道:“影儿,天凉了,多添些衣物。”

“是,臣妾记下了。”红衣女子已是泫然欲泣,兀自咽下就要破眶而出的泪水,影妃细细品味着方才那句呼唤。似柔缓的流水,直淌进心里。

第一次觉得寝宫到御膳房的路那么长,这条路竟像是自己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和心血,走的举步维艰,漫无尽头。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霜枫亭。她第一次见到梁盟就是在这儿,那时他英朗帅气,轻而易举的占了她的人,她的心,霜枫亭是二人都喜爱的地方,不仅因为初见在此,还有那周遭栽种的红叶,到了立秋时节总是红艳艳的惹人喜爱。赏月品茶,浓情蜜意,羡煞后宫无数,那些旖旎的画面一一在眼前闪过,似乎就发生在昨天,而现在……他竟是再也不能和自己有一夜的温存。

见梁盟两眼惺忪,知他还要再小睡一会儿。影妃翩翩行礼:“臣妾退下了。”

离去的影妃自然没有看到,待她转身之后,那个贵为天子的男人脸上闪过的洞彻嘲讽。

缓步出得寝宫,影妃在霜枫亭前站住,百感交集,眼前红叶凋落,已然是入秋了。

“影儿,多添些衣物。”回音不绝于耳。

男人的一句话,有时,可以让爱他的女人受用一生。梁盟的这声关怀竟然让她有几许的动摇,那个原本打定的主意,这会儿忽然变得拿捏不定。这个时候,自己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淳于和林有智谋却也是只老狐狸,难对付的很,尤其是如果让他知道了那件事的话……影妃越想越心烦,手上用力,生生将把玩的花枝掰为两节。

“主子”身后的心腹宫娥捷清适时在耳边低声唤道。

“快入冬了,今年,枫儿还是不回来了吧”

她的独生子梁枫,十五岁上受封泊王,数年前自请命驻守疆界的南侧,虽然时常有书信往来,但是这些年间,梁枫竟是一次也没有回过荣京,和太子梁端以及梁筠梁盛一样,梁枫也有属于自己的暗力——铂禁师。

习惯性的抚上鬓角,摸了摸那根金凤簪,那根金簪是梁盟亲手为她戴上的。自古凤簪在后宫的地位不言而喻,所能佩凤簪者唯东宫之主而已。

没错,纵然梁盟没有赐她皇后之位,但这根金簪却是最好的证明。像是受到极大地鼓舞,影妃吸了口气,顿觉灵台清明。

捷清垂下眼,唤道“娘娘,丞相大人已经在偏殿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