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是错觉,德锦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皇上揉了揉因为看奏折而酸涩不已的眼睛,在抬眼时,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大殿外阳光灿烂,懒洋洋的几缕照进来,在黑色花岗岩的地板上沉淀成一种瑰丽的红色。

“锦儿……。”他看着她,她怎么会出现?她不是应该呆在宫里的吗?

他的手指收紧,握紧手中的酒杯,眼光一凝,站起来,离开座位。

“就是杨延朗,杨家的四郎!”她老实地说。

德锦银铃般的笑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空被传得很远,七郎拉着她的手,像两只快乐的燕子,德锦手中的拨浪鼓轻轻摇着,发出一声一声悦耳的声音。

她想起第一次看到的她,那么惊慌,那么脆弱,连哭都不敢太大声。

“来人!”他扔掉手中的盘子。

一直以来,她是那么小心保护她,为了她甘愿牺牲自己的一切,清白,自尊……而她给她的回报,便是夺走她的爱,陷她于万劫不复!德锦啊,德锦……

“海姐姐!”德锦的声音穿过人群响起。

若是能让那画中女子的眼睛里,映出他的影子,那便是舍弃一切,也在所不惜!

“糟糕!”德锦慌忙转过身,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花花草草。

那只是她看错了而已,或许,他也是那样看她的,只是每次她都不敢看他,所以才会没有觉察。

是四郎!是四郎!他找到她了,他来就她了!天啊,四郎,四郎……

“好甜!好凉!”她发誓这辈子从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之后,他便急匆匆出来,慕胤清清楚楚知道,他会将她带走,而且,就在今晚!

“大王。”他犹豫着该怎样劝阻他,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也许林家大小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被他看上的女人,即使他将她丢弃,她也不会再属于第二个人,并且这一生中,心中也只能有他,只会有他!他是怎样残忍的对待每一个爱慕他的女子,他最清楚不过!

耶律寒扯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冷笑,高大的身材占了绝对的优势,即使隔了老远,他依旧可以一眼将她从拥挤的人群中挖掘出来。

他竟然有些迫切而加快了步伐,然而下一秒,在他敏捷躲过一个霸道的人影时,他头顶的斗篷被掀了起来,一道闪烁的红光照亮了他天神般俊美刚毅的脸,然后响起一声惊呼:“就是你了!”

耶律寒眯起双眸,凌厉的精光射出来。

欣宁公主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心里陡然生出了寒意,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似乎他浑身傲人的气势让她贵为公主金枝玉叶的身份也瞬间变得卑贱如土。

待看清眼前的人时,耶律寒才慢悠悠地将黑色的斗篷重新遮住脸,然而,她红色灯笼却依旧举着,使得她可以看清他的脸。

她没来由的续加快,脸上的红晕几乎胜过了那锦绣的红灯笼。

耶律寒自她手中接过那盏锦绣灯笼,斜着眼睛看着灯笼上的灯谜,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淡漠疏离,有点儿嘲弄的笑,“断桥柳丝春带雨。”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磁石一般将她整个人吸住,使她无法挣脱,只能呆呆仰望他。

“是‘秦’,‘秦’通‘情’,姑娘,这是否为缘?”他冷笑着,眼底一片冰冷,深得看不见底。

“‘秦’通‘情’……。”她重复着他的话,痴痴地望着前方,等她回过神时,眼前早已没有了高大俊朗的人影。

“‘情’,这是缘。”她轻咬着嘴唇,脑海中浮现着他如同天神的脸,周身似乎留下了他浓烈的男子气息,她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红霞涌上双颊。

“还不快去找,要是七皇姐不见了,你们可是要掉脑袋的!”德锦焦急地指着那几个太监侍卫,只是一闪神,居然就把欣宁公主跟丢了。

所有人连忙分头去找,德锦也不例外,虽然七皇姐对她不好,可她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只怕她们这些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甚至还会牵扯到母亲!

人山人海,她仰着头四处张望,随手扔掉了手中的红灯笼。

耶律寒迎着她的面走过来,他看着她焦急的表情,那双圆转清莹的大眼睛扫过人群,也从他身上掠过,她歪着头,一根葱白的手指放在唇边,从他的身边走过去,擦着他的胸膛而过。

他不禁笑起来,世上竟有这样呆傻的女子,可以忽略他看她炽热的目光。

走出了很远,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袭遍了她,德锦蓦然回首。

前方人潮汹涌,只见一个又一个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她想看到的。

她想看到的是什么呢?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此时心中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种最重要的东西。

宫里

欣宁公主异常激动向皇上诉说着在灯会上遇见的男子,那表情,叫皇上见了也忍不住失笑,“宁儿,那男子有那么好吗?”

“当然有!”欣宁公主猛烈点着头,生怕别人都不相信,她甚至想立刻就让所有的人都看看他,看看他那如同天神般的威仪!“她是宁儿见过的最英武,最好看的人!”

“公主这样喜欢他,那为何不将他带回来。”潘影慵懒地靠在的靠垫上,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托着一颗晶莹的葡萄,送到皇帝口中。

“我……。”她一时结巴,“他解了我的灯谜后就走了。”

“看来他只是对公主的灯谜感兴趣,不是对公主感兴趣哦。”潘影带着些许的嘲弄和不屑看着她。

皇上喜欢这位欣宁公主,她可不喜欢!只不过为了暂时抵好皇上,她只好装着对她好,否则,将来欣宁公主的母亲,也是现在执掌凤玺,管理后宫的淑妃可不会给她好日子过!

“谁说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说谎骗你们吗?”欣宁公主恼怒地瞪着她,恨不得将她一脚踢到外面去,省得她施展狐媚功夫勾引父皇,让父皇对她和母妃也冷淡了不少!

“臣妾怎么敢呢?”潘影满脸无辜靠在皇上胸前。

“宁儿,父皇信你就是!”皇上不得不出来作中间人,每次这两个人碰面,总免不了一场暗战,看来欣宁是该嫁了。

“哼,来人,给本公主准备文房四宝!”

“宁儿……。”皇上不明白她的用意,却见宫女已经捧上了文房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