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有孕,需要长生去。”汝凉钰和伯玄昭分坐在马车两边,伯玄昭还是僵硬着一张脸,正襟危坐,忍着不说话。

汝凉钰极其轻蔑的瞄了他一眼,整张脸上就写着:你是想死,还是答应?

“加强防卫。”元锁垫着脚,往人群外望去,“殿下哟,您可快点出现嘞。”有条不紊的加强防卫,人越来越多,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银子跟在汝凉钰的身后,一身丹青色的长袍,腰封上是绣着的云纹。汝凉钰一下马车,银子就跟上去,将黑色斗篷给汝凉钰系上。

抿了一口茶,自回来之后,伯玄昭就住在了李家庄。李长生还记得他那句话,将给他奉的茶,全改成了花茶。

这次回去,几个人选的是绕着仓渝州边界的一条线,距离稍微近点。抗击蝗虫的官兵和百姓,已经撤的差不多了。

伯玄昭不是不可能惩罚在场所有人,他是肯定惩罚所有人。汝凉钰的一切,不可侵犯。

被困月余的福泽县,终于拨云见月,伯玄思走进了县令衙门。那个瘦高的师爷,在官兵打开福泽县城门的时候,就吊死在了大堂的横梁下。

汝凉钰被取笑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脸皮倒是红了点。伸手就要推开伯玄昭,却忘了脚后的石块还在,又是被绊了一下。

“我以后再出去一定让你知道!”汝凉钰将手扯回来,到脸盆里净了手,让银子进来收拾。观察着伯玄昭的脸色,那句话定是让他又想到了今晚他不在那会儿。

“大人还不知道吧,长贤山庄现有一事可有半成系在我身上呢?”李长生唰的收了扇子,站起身来,手背在背后抬脚要往外走。

天色愈发黑沉,今晚的天上没有星星,仓渝州的抗击蝗灾已经开始了。空气中都有着一股浓烈的烟味,飘荡的灰尘漫天漫地的,远处的天空微微泛着红。

“影一,去跟上李长生。”话音刚落,影一便几下闪身到了李长生身后。“你不许离开我身边。”伯玄昭强制性的扣着汝凉钰,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

李长生将扇子顺手别在后腰的腰带上,深吸了几下,“你给他用了雾明山的金疮药?”这味道,是不会有错的。那雾明山里产的药,药效比外面产的强很多,一般都不会拿出来用。

这批人是谁派来的?要是赵洪坤和馨妃派来的还好,但若是其它人呢,若是……若是从福泽县来的人?伯玄昭有点不敢想!他应该放下仓渝城,当即就随汝凉钰一起去的。是他该死,考虑不周。

“哈。”伯玄思单音节的语气词,让木梁有点摸不清头脑,还有什么国师大人。不过一提到这个,他脑海中回荡的,却是汝凉钰的身影,还有那一角漏在斗篷外的云纹面纱。

伯玄昭许是看出了李长生的想法,从屋里面走到了院子里,两人坐到石桌边。“可是瘟疫?”李长生拿那种看笑话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又正经起来,挂上微笑。在院子里味道淡了很多,其实要是一般人在这儿是闻不到的,但是李长生嗅觉比较灵敏。

耳边铺洒着炙热的气息,伯玄昭的声音愈发低沉,有点蛊惑人心的意味。“钰钰?今晚一起睡好不好?”轻扬的尾音,带着一点小窃喜。

汝李氏伸手拿过汝申岭手里的扇子,眉目间是藏不住的疲惫。“你去吧。”汝申岭低头在汝李氏眉间落下一吻,在妻子面前不似之前的优雅从容,他知道怀上继承通灵之力的孩子的结果,无时无刻不在忧心。

“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对吧?”汝凉钰笑的比冬日寒梅还艳丽,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李长生。“哈哈哈。”李长生干笑了两声,愣是没扭开下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我的国师大人,活菩萨哟。”

一阵抽气的声音,伯玄昭勾画的手指顿住,挑起眼尾看着堂上这些人。前世之所以仓渝州的情况会这么差,和这些人脱不了干系,“仓渝州下属县镇几何?”

以前他俩下棋,汝凉钰都是不声不响的,吊着他,用最后一子让他满盘皆输。刚刚这盘棋刚下几个回合,就把他的一条大龙给吃了,断了他的后路。别看面上不显,人一刚来就急着结束棋局,“哈哈!”李长生笑出了声,受到汝凉钰一个眼刀。

汝凉钰弯腰进马车的时候,侧脸一看,被挡住的眼神杀意凛冽。飘起的云纹面纱,刚好被方英才看到,舔了下肥腻的嘴唇。

对仓渝李家,伯玄昭是有印象的。上一世,仓渝州几次蝗灾,李家都出了不少力。而汝夫人的娘家就姓李。“那拜帖是写到仓渝李家的?”

“若汝庄主不放心,老夫就为夫人开几贴药。”汝申岭坐在床边,满是怜爱的将汝李氏额头上汗湿的头发拨开,“那就有劳大夫了。”

书房里面只有伯玄昭和李赫,元锁守在门口两步远的地方。就看到不远处假山后面有个人在探头探脑,头发收拾的简单,素色的衣服也不是什么艳丽的颜色。那人身边,有婆子在急躁的说什么。元锁双手叠着放在身前,目不斜视。那应该就是相府的小姐了,啧,论相貌、论气质真真比不上汝凉钰。

“根据我昨晚的卜算,仓渝州的蝗灾就在九天后。”那算起来,就是五月十八,和前一世的时间也没有差多少。“庄主可有什么抗蝗之法?”伯玄昭一只手撑在椅子上,手指轻敲着被磕到的地方。

“钰钰。”这边刚结束,伯玄昭就快步走过来了。太阳都已经西下了,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让真个院子换了色彩。

赵洪坤虽是文官,却身材魁梧,脸方扁平。而赵禀霖身形瘦削,那张脸更是阴柔。

“好了。”汝凉钰将腰带紧了紧,这才走出去。银子手里拿着布巾,给汝凉钰擦头发上的水。伯玄昭走进来看到这一幕,伸手就拿过了银子手里的布巾。“少爷。”银子有点无措的看向汝凉钰,见汝凉钰只是扬了扬眉,这才退到一边。

脑海里那抹红色的身影,化成一缕烟,越飘越远。汝凉钰的意识越来越涣散,陷入睡眠之前他还在心里念叨那句话,“这是……这……”

汝申岭自然知道汝李氏的心疼,他也心疼。汝凉钰就像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样,可是现在救人才最重要,不能让情绪左右他。

这每一声,都扎在他的心上。刺进去,又拔出来的时候带血带肉。

宗安把嘴里的鸡胸肉咽下去,喝了两口牛肉羹汤,这才回答伯玄昭的问题。“卯时开张。小昭儿可是有什么想吃的,小舅舅让人送到你府上去不就好了。”

伯玄昭记得前世皇后死去之后,宗平在大殿之上堂皇要求开棺验尸,但是伯天元没有同意。

寿德自然的将布袋放进袖中,末了还不忘说,“元锁公公跟在太子身边,可要好生侍候。”圆滑世故的老油条。

“我看太子殿下八成得了癔症,要不然怎么会这样胡说八道?”汝凉钰一本正经的板着脸说,可那边,伯玄昭差点吐血。感情这人根本就把他当成说胡话的登徒子了?

“银子,去吩咐厨房……”汝凉钰抬手要吩咐银子给伯玄昭准备早膳,刚抬起来的手被伯玄昭扣住。“唔,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