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宸身上在她的小脑瓜子上轻轻敲了一下:“谁说我瞧不起便宜货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实际上吧,同样一件衣服,几块钱的和几千块的,那倒是有不小的差别,可是几十块的和几千块的,差别其实也算不得多大。你说阿玛尼也好,范思哲也好,穿在身上真的感觉那么好吗?我看也未必,更多的恐怕还是品牌含金量高导致的心理作用,当然了,人家的样式那确实是花了心思的,我这个话只是站在实用的角度来说。”

“萧书记,”刘文军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这次的事情,实在麻烦您了,我……我老刘这里谢过了。”

这一来刘和当然就明白自家老子根本没把这事当事儿,越发瞧不起几个靠考试成绩好而进校的室友。某天早上,三名室友早起准备去上课,刘和却是睡得烂熟,根本没打算去上这节课,不料其中一名室友不小心把宿舍里的一块没切边的玻璃镜给打破了,直接把刘和吵醒。那玻璃镜是刚进校的时候,宿舍四人凑钱买的,刘和倒不心疼那几块钱,只是瞌睡被吵醒,让他十分不爽,当时就骂了几句。

与此同时,原本拥有四票的林志立却出现了政法委书记刘文军的忽然中立,虽然还不能判断刘文军的中立是整体立场中立还是仅仅这一次中立,但如果他是整体立场中立的话,则林志立也就只有孟炎和姜华加上他自己那一票了,实际上跟萧宸不相上下。

苏凝耸耸肩,忽然道:“对了,我在美国的时候,秦姨说了,思科股价开始涨了呢!”

李利伟提着公文包,微微低着脑袋,正要走出车站,却见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开到自己身边以后缓缓停下。副驾驶座的车窗打开了,苏凝的笑脸出现在窗口,笑道:“李大哥,我们送你一程吧。”

走廊对面的中年男人忽然迎着这西装男子的目光,瞪了他一眼。这中年男子穿着很寻常的灰色夹克衫,手上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总的来说面容清癯,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尤其是此刻一眼瞪来,颇有刘大耳麾下张三爷的豹眼圆瞪的感觉,让那西装男子心头打鼓。

黄睿在外面听得直叹气,萧书记还是太年轻了,在这地方上,只知道做工作怎么行呢?这时候周局长来找你汇报工作,那肯定是来看风向的啊,这个时候怎么也应该拉拢一番,说不定财政局就到手了呢。再说,人家周局是鼎清区的老人了,虽然年纪倒是只有四十五六,可他一直在几个区局任职,人脉之广,那岂是萧书记你这个新来的副书记能比的?说不定人家这次来就是代表了好一批干部呢!

“你笨死了,不逗你了,我在潇南了呢。”苏凝嘻嘻一笑。

两个副书记都同意,纪委书记还拿出张达很可能牵涉到重大违规违纪的事来做文章,这个时候书记如果还要强压,那对区委内部的团结损害就太大了。更别说这三位“书记”,一位后台明确而且正管他们,另外两位后台虽不明确,但肯定有,而且级别不低,特别是萧宸还是从中央下来,由省委王副书记亲自点将来鼎清区的,谢书记快到站的人,岂会把他们得罪狠了,万一人家小青年沉不住气大闹一番,自己这最后一班车岂不是就要翻车?稳定了一辈子,都要退下去了的时候,再出这种事情可就不好了。

但是这个指责太严重了,不能不驳回去。林区长一皱眉,就把目光投向组织部长孟炎。孟炎部长咳嗽一声:“我说两句。组织上培养一个合格的干部,是要花很多心血和时间的,所以我们考察干部、任用干部都要慎重,更不应该随意的怀疑一个干部。张达同志作为经委主要领导,在改制过程中难免会有让底下群众或者一小撮自私自利主义者不满意的地方,这是其工作性质决定的。作为组织部长,考察和了解下面区局、乡镇主要领导是我的本职工作,我就张达同志的情况发表一点看法吧。”

萧宸认真地看着手中的文件,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今天即将商讨的那件事,更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成功与否是跟他在区委的威望挂钩的。林志立瞥了他一眼,心头不屑,毛头小子,也敢动我的人,真以为你能管得了鼎清区的经济?写的文章能上《理论动态》又如何,基层工作的多样性你们这些远在中央的干部能懂多少?再说了,你以为当官就是干工作这么简单?幼稚!

萧宸身后的黄睿都皱了皱眉,这女同志性格怎么这样呢,萧书记的车本就不是他开的,再说也实在没有真撞到你,至于这么凶巴巴的么?

萧宸走后,职工会议室的离职职工们议论纷纷。

萧宸这一桌,在他左手边坐的是郭开明和罗荣清,右手这边是魏生金,另外还有三名副厂长陪坐,一共七人。其余的科室领导之类,则去了旁边一间雅阁。

众人自然连说无妨,然后萧宸便和郭开明、罗荣清以及几个够级别的厂长、副厂长分别握手。棉纺厂的厂长叫魏生金,本来“生金”是个好名字,正适合企业家,只可惜这位姓得不巧,名字咋一听好像在喊:“喂,神经!”再一听,更经典了:“卫生巾!”

“叮咚!……”门铃响了,林区长的爱人噔噔噔噔跑去开门。一打开门就笑了起来:“是小张啊,快进来吧,老林等你半天了。”

萧宸再次下去扶这位女警出来的时候可就小心多了,生怕再碰上什么重要部位。不过他的手还没碰到女警,她就已经自己抓住门框,吃力地往外挪了出来,萧宸大吃一惊,生怕她逞起强来会加重伤势,忙道:“你有伤,还是我扶你吧。”说着就要去扶她。

老韩是朗柳通,连忙道:“有是有,就是现在满街都是孩子,也不知道换了路是不是也这样。”

“谢书记正等您呢,您请进。”

萧宸笑道:“当年我被宛姐拉出去陪她春游,嫂子也在,所以有幸吃过一回嫂子弄的烧烤,比外面卖得还好吃。”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萧宸记得小时候练毛笔字,爷爷让自己把这句箴言写过很多回。迟到,在很多干部看来的确不算什么,但这就是那个小恶,就是那个蚁穴。

“那他人在哪里?”萧宸问道。

郭开明火急火燎地道:“萧书记!您稍等,稍等,我马上就到,我就在附近!马上就到!”

“你也不用这么谦虚,开得好就是开得好嘛,这个要继续发扬。至于这车,我看还挺新,起码还能再开个五年嘛。”

萧宸拿过两张餐票对比一看,自己的那张蓝餐票上面写着“份额十五元”,而黄睿的绿餐票上写的则是“份额八元”。

“嗯,你好。”萧宸说着,拿出两份材料,放在桌上,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这两份报告是你代笔写的吧?”

不过这里面也有个变数,那就是书记的态度。在下面工作重叠的时候,书记这个“掌总”的说话就是定论。

萧宸想起昨天晚上接到的爷爷的电话,电话里爷爷并没有就他到鼎清区就职泼冷水,只是说:“如果你只是打算去做官,而不是做事,那还不如留在京里做纨绔,纨绔虽然可恶,起码不会害了一方乡梓!现在你去了下面,就最好不要庆幸有我这个爷爷,因为这只是代表一件事,就是你需要做出别人几倍的成绩才能让我满意!”

张毅承微顿了一秒,笑道:“放心吧,你亲爱的弟弟自己也肯定知道的,要不然他不会答应去的。”

“这……不好吧……”萧宸倒好像犹豫起来了。

苏凝脸色更红,在这个方面,她又哪里是萧宸的对手?连忙道:“不,不……我自己能洗干净……”

“什么坎?”

袁主任连忙道:“可以可以,我马上通知他们换药……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宸顿时只剩无奈:“我是真这么觉得而已……当然,我也不否认我这么做有为朋友出气的因素在里面。”

“好,依你。”萧宸叹了口气,怅然道。

姜天越道:“这几个人强行闯入这里,打算在公共场合实施大规模抢劫,但被我这里的保安控制住局势……至于这三位,都是这一届中央党校中青班的学员……”

萧宸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点头道:“呵呵,这样啊,行,我跟二表哥说一声。”

陈贤一撇嘴:“你看看,你看看,想到哪里去了!我像那种人吗?……去哪玩,这个得小宸说啊,京城可是他的地头,咱们两个在京里就是俩睁眼瞎,哪都不认识路,自然要看他带咱们去哪玩了。”

“哦,这样……”萧菡点点头,教训道:“你看看,所以说小孩子就是不能宠着,要不然就这也不会,那也不会,长不大似的……”

萧宸笑道:“三姑,这个你比我知道得多得多吧?”

萧宸好笑起来:“我是那种有个板凳都能睡觉,没板凳打个地铺也能卷一晚的。这在中央党校里头,小姨你还怕我会被安排‘忆苦思甜’睡地板不成?”

萧宸就笑了,半真半假开玩笑道:“才毕业一年呢,这事儿不急,还是革命工作要紧……再说了,我也得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嘛。”

萧宸坐在前排,看着夜色,一时默然不语。张毅承笑了笑:“怎么,担心回去怎么说?”

警察这次来得很吓人,两边开来的都是防暴车,两头各有二十来个警察,清一色作训服、防弹衣外加头盔和微冲,看那阵势,基本上已经跟镇压反革命武装差不多了。

小流氓一听这话,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一脚油门,不仅跟了过去,而且还把距离拉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