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薇脸上笑意霎时凝固:“怎么是你?开这辆车?”

“说来他脾性倒和我有几分像,”罗薇挂着一副温婉的表情,聊天般接着拉家常,“都喜欢学术科研,不太爱什么钱啊才啊名啊利的。都是哥大毕业,在南大任教。对喜欢的事情很执着,对不喜欢的事情提不起半分兴趣,有坚定的人生目标和追求……不像现在一些小年轻,在什么娱乐圈时尚圈沉啊浮的一身绯闻心性不稳……”

“……”

凌晨瓷砖起雾,楚珣蹲在门旁,一手搁在膝盖上,一手就着那层淡淡的雾气勾勒线条,她的眉,她的眼,每一画,每一笔……

楚珣轻咳两声,收回疑惑的视线,接着道:“第四,应当保持同居异性合理的尺度,希望能避免彼此间发生肢体接触……”

霍星叶把头转到椅背上,声音闷闷的:“有狗仔。”

“哎呀这有什么不乐意的!阿珣你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一起上班下班也多个照应。”楚珣还想说什么,对面洪雅的声音越来越小,杂音越来越大,“啊啊,机场人太多你们说什么听不清……我马上要飞加州出差,星叶你有什么事儿找阿珣就好,阿珣会照顾你的……啊啊?我真的听不见,登机了挂了啊!你们好好的,拜拜!”

生化院做实验的学生回头,一堆人笑着打个招呼,趁对面还没反应过来,赶快走。

塞纳河畔沿途风景不错,霍星叶却没空欣赏。

“嘭!”

霍星叶签完名把笔还给她:“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偏偏霍星叶怕他生气。

楚珣抿唇没接话。

“真的,算命的说我有旺夫相,唇红齿白,人中分明,鼻圆齐整,耳面光润……”

“我当时买了一个楼层,送你那套就在我儿子现在住的隔壁。”

简单五个字,霍星叶看着看着,唇角染了抹不自知的笑意。

第二,她和彭悠月不来电。

“嗯,南大和周边几所985组的一个活动,西大啊,石油大学啊,美院啊……”

大抵是功力在,也大抵是罗教授名声在上面罩着,霍星叶因为跟剧组延迟了快一个月的毕设答辩不到五分钟,便顺利通过。

她一大段吐槽得流利,楚珣神色却是有点难以言喻。

楚珣没顾得上收帐篷,抱了枕头被子就快步跑进屋。

霍星叶说这话的时候,隐约听到飘窗有响动,抬眸去看,窗外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视线飘忽着收至墙面的挂钟,方才外露一瞬的凌厉已然消散,她出声,好似携着股雾气,又渺又淡:“现在五点五十,凑个整,晚八点前……你想把恋情坐多实,就给我洗多白。”

霍星叶“哦”一声:“这不是很正常?”

楚珣“呵”一声:“我有说是给你熬的?”

大雨被隔绝在外,周遭尽是属于他的熟悉薄荷气,霍星叶嗅得红了脸庞心跳如雷,丝毫没注意他那半边身体全然湿透,自己手上的水桶什么时候被他拎到的手里……

——给你说了不小心就是不小心,老缺你特么非要我承认是撩汉未遂作的吗!说后天飞就后天飞,就算你明天叫人来堵老娘也不会走。

手机钥匙钱包:他现在不带研,只带博。

下课后……去操场……跑两千米………!!!

“谁让你拎了?和阿珣回去的路上让阿珣拎啊,美容养颜你多吃点好,外面买的那些哪里有我自己做的正宗哦!”杨姨看着自己手上快得几乎没影的抛光条,朝她眨眨眼睛,“你今天陪我,明天还是和阿珣一起出去画画吧,别太逞强,适当柔弱一点……”

四下的沉寂中,“啪嗒”一声,瓷盘掉地,摔成两半,盘中的麻花骨碌骨碌朝周围滚去……

“啪”一声脆响,楚珣眉头都没皱一下,膝盖干脆一顶,霍星叶双腿一软。楚珣摁住她纤细的蝴蝶骨,轻易就把手下的姑娘以捉小偷的姿势强硬反扣到树干上,霍星叶“唔”地再吃疼,红着眼睛回头正要质问,楚珣趁着那一霎,直接将右手食指伸进她嘴里,屈指冲她小舌下力一捣,霍星叶一个忍不住——

晚饭依旧聊了点今天的趣事,说到楚珣高精尖的拍照技术,杨姨给霍星叶加备注:“阿珣以前也在那个什么第达不溜研究所上班,一个什么词来着,商业化生物制药研究所,钱多时间也多……他不止会拍照,画画也画得好看哩!”

他的手真的毫无瑕疵,从指尖到手腕,线条完美,质感如玉,不管是静态,还是动态……写着她的名字。

那抹裹着男人体温的清冷太逼仄,霍星叶有些喘不过气。

“星叶,阿珣还没睡吧,来吃宵夜了。”话音落下,虚掩的门被推开,杨姨端着两杯谷物羹走进来。

“他呀,还不是老样子,”杨姨笑着接过包装精致的礼盒,一边把人朝里面引一边道,“得亏你这孩子记挂,杨木都走了这么多年,你来就好了,每次还带这么多东西。”

楚珣:“……”

这十分钟后……

——《仕杀》剧组风波再起,霍哥儿疑因爱生妒,怒怼姚婉莹吻戏频ng实为故意索吻魏易!

一个落地书架,一套木质桌椅,一方独柜,窄薄的地毯上倒映出驳色密集的幢影。

三面空墙上挂满了植物标本,大大小小,斑斓精致。

荷叶铁线蕨,狭叶瓶尔小草,海南粗榧,篦子三尖杉……很多,霍星叶甚至连名字都不会念。

一步步逡巡,好似走进一片密林。粗粗一看,那些标本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板安宁,素净,按兵不动,你越入越深,她们便开始呼朋引伴,等你走至最深处恰闻鸟啼,一束阳光从叶隙洒落,整个世界,跟着就鲜活起来……

钢筋水泥的牢笼里鲜少有这种原生态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