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瑶朝加恩脸上望了望,搭讪着问道:“清琉来找过你吗?”清琉因为锐林的事,多少有些责怪加恩,有好些天都不见加恩去跟她相见。也不知现在和好没有。加恩嗯了一声,又说:“她忙着兼职,也没什么时间见面。”

因为是寒假,学校里不用上课,加恩便时常待在家里。也幸好是寒假,否则只怕还要为了牧瑞旷课真没想到,他这么能纠缠。这些天随着加恩的避而不见,他几乎天天上家里来。见了面,无非是那几句老生常谈:“加恩,你不能这么无情。”“你得再给我机会“云云。

后来汤熬好了,莲姨去叫她,她也不理。房门关着,也不知她在里面做什么。

加恩把目光收回来,闭着眼睛晒太阳。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牧瑞突然道:“喂,你看。”

卓风华宽慰道:“加恩不过比你小几岁,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她会有分寸。”佳瑶道:“就怕她哪天心情不好或者一冲动,便失了分寸。”她看卓风华用好笑的眼神望着她,自己也不由笑起来,“我成唠叨的婆婆了。”卓风华回道:“平常斗嘴的时候一句都不让,这时候倒上赶着操心了。”

晚饭后,佳瑶跟卓风华终于从楼上下来了。看样子两人已经和好如初了,这样莲姨就更不好问了,怕又勾起什么不愉快。便搭讪着问道:“吃晚饭吗?我去给你们热。”风华笑道:“不吃了,我还要赶去医院,晚上有点事。”佳瑶有点不好意思,轻声道:“我也不吃了。我送他出去。”

家中莲姨已等了老半天了,加恩一回来,她就把她拖住,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可怎么办,两个人好像闹矛盾了。”其实客厅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不必弄的这样神神秘秘,还是因为她一向把佳瑶和风华两人的感情看的太顺遂了,以至于突然有了点波动,就不由紧张兮兮。

她追求他追的很辛苦。初初连心意都不能表白,因为总脱不了趁火打劫的嫌疑。但时间久了,一年两年的谁还看不出那份心意呢。她打动他最大的一点便是长久的陪伴与坚持。还有看着他为宣静的那份执着时明明难过却忍耐的心。

那一晚,她送卓风华出去后从外面进来,在院中独自坐着,一会儿拿出手机怔怔的看着,手指在屏幕上面来回摩挲,面上纠结着犹豫与矛盾,还含着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紧张。后来她把电话狠狠一扣,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回屋。突然旁边传来一句:“怎么,他出轨了?”

这一天还是个阴天,最近总是这样的天气,时常阵雨,空气里飘荡着青草和土壤的气息。很适宜室外活动。莲姨也在一旁给他们打下手,替换着茶水瓜果伺候着。加恩推着轮椅随着卓风华的进度绕着池边前行,有时候告诉他哪处有一只隐藏的开关,有时候指使他哪个地方的鹅卵石需要多布置一点,因为那里要养乌龟。卓风华非常配合,她怎样说,他便怎样做,偶尔也会提出自己的建议,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尽力按原样修补。

卓风华转头,看着她:“加恩,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再耽搁下去,我们两个恐怕都要在山里过夜了,”加恩坐在石头上,眼睛还是望着别处:“总之,不用你管。你先走。”卓风华说道:“你说的什么话?换做是你,你会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自己先走?”加恩扬扬眉,不置可否。

沐青看了她一眼:“怎么对你朋友这么不礼貌?”加恩不屑道:“做事一点计划都没有,现在猛然叫我去爬山,真是想的出来。”莲姨问道:“爬山?哪里的山?”加恩道:“郊外的迷迷山。”莲姨叫道:“哎哟,我知道。那山挺有名气。”她偶然一回在当地电视台看到过它的宣传,说有名气,也不过是附近城镇知晓罢了。不过风景倒确实不赖的。

几人都在园子里。卓风华双脚叉开,袖子卷的老高,手里握着一把锄头。之前他虽然讲自己从未做过农夫,但心底并没有真正以为然,直到真的扬起锄头,才发现还是低看了做一个农夫的难度。他手臂挥舞下去,要么锄头重重陷进土壤里,需费一些不必要的力气才能拔出,又或者轻飘飘失了准头,差点撞到自己腿上,吓的佳瑶花容失色:“你小心点呀。”莲姨在一旁笑道:“亏你还是个拿手术刀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看着窗外,轻声道:“她就喜欢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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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姨哎道:“不就多做顿饭。其实这样更好—两个人的饭总比一个人的好做。”卓风华便道:“那行。也不用特别做,我什么都能吃的。”加恩嘁了一声:“屎也吃么?”莲姨拿筷子叮当敲击她的碗沿:“你这孩子,恶心不恶心。”看她撇撇嘴,不以为然,又说:“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她对卓风华笑笑:“也不叫你白住白吃—园子里有些棚子支架,还有些瓜果蔬菜的,都要打理打理。请别人做,不太仔细,总不如自己动手放心。”卓风华挺感兴趣,“我还没做过农夫,这倒是个好机会。不过您到时间别嫌我添乱。”莲姨笑道:“都是些简单的活,要在以往,哪里用求别人。现在不服老不行,很多事力不从心了。”

这条街道上已没有什么行人,远一点的路上偶尔驶过一辆汽车,车灯一闪,照出一小块明亮。她既期望又害怕那光照到这边来。一个人茫茫的走着。

佳瑶名下的产业与股份自然不少,又名正言顺。按他们的话说,要把这可怜的葛家骨肉带回他们的羽翼下去,呵护她长大,断不能流落在外,更不能落在后妈的手里。沐青听了只冷笑,说的真是好听。他们呵护佳瑶长大,就不知长大后还能不能有佳瑶一口汤喝。

一个男人有了一定的财力后,免不了会衍生出更高更勃勃的野心。乔远之三十多岁,正值黄金时期,又加上仪表堂堂,外面的追捧可谓滔滔,他却一概不大当回事。反而表现的已经有点像个上了年纪的人—更愿意享受与家人的天伦之乐了。

乔远之笑着叫两人的名字,“乔佳瑶,乔加恩。”听起来就好像两人原本便是姐妹似的。后来干脆叫她们大乔小乔了。佳瑶已是明事理的年纪了,不可能不清楚他父亲的意思,也就默认了这种叫法。她尽量让她父亲和沐青不难做,因此对加恩也十分迁就。

出葬那一日,加恩和沐青都去了。佳瑶哭的声嘶力竭,扶着灵柩不愿松手。乔远之紧紧抱着她,一脸沉郁。当着外人他没有怎样表现悲痛,等人都走了,安抚好佳瑶后,他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许久没有动一动。

沐青帮她把头发通顺,重新扎了下,说道:“你真是出息了。”她也没有责备她,见她闭着嘴巴打定主意一言不发,就也没有继续盘问下去。楼下已恢复热闹了,这屋里两个人却都缄默不语,谁也不把自己或者对方的心事说破。

这一次乔远之的宴请之日正好是周末,沐青就带了加恩一起去。

加恩走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你是莫绍和吗?”一边问一边借着路灯朝他脸上仔细打量,自己先下了结论,“一定是了。我们眼角都有一颗痣。”

沐青越听越心寒。莫绍和或许已经结婚,她不是没想过这个情况。但刚刚看那个开门人的神情,莫绍和分明是在家中的,却对她避而不见,只让两个老人出来应付她。这时余光里瞥见露台上一个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毋庸置疑的一定是他。

沐青跟加恩搀扶着回到家中,两人都浑身伤痕狼狈不堪。都耗费尽气力似的,彼此默默无言。

都说小孩子童言无忌,但他们伤害起人来,却因为这种无忌而显得更恶毒更令人发指。一群孩子跟在加恩身后,你一句我一句的叫嚷:“叫我爸爸叫我爸爸。”加恩把书包甩在身后,指着领头的小虎冷冷道:“死胖子,你再说一句!”

沐青工作的时候,加恩就在她脚旁匍匐爬行,再大一点,便晃晃悠悠到店门外玩耍。尽管已经算省事了,沐青还是觉得她长的太慢。她真恨不得她能一夜长大,这样她就能脱离苦海一身轻了。可有时候又不免感到深深的恐慌,如果就这样把一辈子过完了,又多么可怕。所以有那么几年,沐青变成一个脾气暴躁,眼神焦灼的女人。

分卷8

第5章第五章

毕业后卓风华很少回来。认识佳瑶时她还在这里读书,就免不了来送她。两人一起漫步在林荫道上,常引来侧目。几次后佳瑶就不愿意他再来学校,她当时好像很有点抱怨,直怪学校为什么要将他的照片贴出来,又说现在的女大学生真不矜持,居然公开在校园网上打听男生的电话号码。她的醋意这样明显,卓风华以后便不再来学校找她。

陈沐青开完视频会议,倚在沙发上揉着眉心。莲姨沏了花茶进来,便问她:“加恩呢?”莲姨答道:“在书房气冲冲擦地板呢。”陈沐青摇头:“随她去吧。”紧接着话锋一转,“今天的事你都在一旁看到了?”莲姨知道她言下何意,就走过去一边替她按揉肩膀一边道:“加恩倒是不出所料,一点不客气的。她这样的态度,换做别人,即便不甩手走人,只怕脸色也不好看,那小卓却挺沉得住气,一直彬彬有礼,对加恩也维持着风度。照我看,小卓倒是个靠谱之人。”

分卷4

两人站起来,预备出去了。加恩却突然抬头道:“乔佳瑶,你可带好这位卓先生,我们家院子太宽敞,小心他迷路了,又或者踏进不该进的地方了。”佳瑶回道:“不劳你费心。”

树下站着一个人,背对门外,正仰头凝视繁花,一头黑色长发柔顺披覆在肩膀上,几朵被风拂落的花朵在肩头上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