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给忘了。呵呵,在这里。”我赶忙从床边挂着的军衣里掏出李玮的党员证等东西。

一个护士急忙跑了过来:“什么事?你那里不舒服?”

“看样你们背着我们是不可能突围的。不如这样,把我们放在这里,你们几个沿堑壕小心地摸到鬼边上突然给鬼来个袭击。多用手榴弹。然后趁着鬼混乱的时候赶快跑过那片开阔地冲进居民区,没准能逃脱。”我说道。

我再次在近距离清晰地看见敌人坦克在攻顶反坦克雷的威力下解体爆炸的情景。在泪光我看见敌人坦克炮塔被殒爆的弹药掀起,在一阵刺目的火光随着腾腾烟雾斜斜地抛了起来;坦克炮管被爆炸的惯性炸离炮塔,炮塔上的附加设备也纷纷四处飞散。被连带击的鬼步兵也发出临死前凄厉的哀鸣。从被火光映红的雨幕我仿佛看见了地狱的景象,不过这是还给这帮侵略者的,这是他们应得的。

我心有些黔然。如果换我上去,他就不会受伤了。唉!

为了有效保护作战力量,我军采用机动阵地防御的战术。但即使这样,由于没有支援,还是让敌人一步步逼近到城市的边缘。随着战事的延伸,我们部队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可以利用的机动阵地越来越少,伤亡也就越来越大。我们防守的这一段阵地纵深只有两千多公尺,在这里先后牺牲了百多名战士,其大多数是被燃料空气炸弹夺取生命的。

“萧枫!布衣!你们两个怎么样?停得住吗?”我和张廷玉急切地伏身扶起他俩。

但事实上这不可能了。鬼这几天夜以继日的狂攻使我们弹尽粮绝,东线这一带的阵地早已千疮百孔,很多阵地几乎陷入了肉搏战。便携式和近程防空导弹好几天前就开始短缺了,到了昨天晚上我们也就剩下两枚防空导弹和一挺通用机枪作为防空火力支援,而到今天傍晚为止我们阵地只剩我一个步兵和两个坦克兵了。估计邻近阵地的剩余力量比我们好不到那去。

“胆小鬼”我心暗骂。

我答应了一声立刻带着狙击手沿着坑道熟悉地形。这一带我已经活动三天了,刚上阵地的时候我还寸步不离地跟着老雷,在坑道里面转来转去,一会在阵地最沿从敌人撤退的比经之路上快速放上感应雷;一会从阵地侧翼向敌人步兵和火焰喷射器手扫射,吸引敌人坦克和步兵战车转向,让它们薄弱的侧面、背面装甲暴露在反坦克手和59坦克的直接攻击火力下。三天下来上下左右坑道不知跑了多少遍,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我叫卫悲回”我说道。“好奇怪的名字,你就是杀敌7名的那位战斗英雄!”李玮笑着冲我说道。“知道的很快吗,不过还得再加个”我也笑着说道。

“嘿,这家伙还活者!”

当看清她的侧面的时候,我不禁呆住了。那是一张充满雕塑感的脸庞!高耸挺拔的鼻梁,一双如清澈深潭般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两道美丽修长的蛾眉,卷曲发亮的短发在唇角勾起。

刹那间我感觉周围好象变得明亮起来,一种优雅美好的感觉顿时涌上我的心头。刚才还觉得难受的灯光昏暗的坑道好象忽然变得让人觉得那是个令人沉醉的氛围,周围人们轻声的低语仿佛象漂流在温暖欢快河流里的柔丝一般。我屏住呼吸,生怕突兀的声响会把这只天鹅给惊起飞走。

靠着病床的护栏,我静静地看着这位美丽的女神用修长的手指给那位战士掩上被单。我突然有一种渴望,渴望自己就是那位躺在床上的战士,感觉着她在身旁的气息。

“喂!怎么不说话?”张廷玉半天看我没有做声。推了我一把。

这位姓唐女士官听到声音转头向我们看来,我措不提防被她发现了。女尉发现有个伤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羞涩地把目光转移开来。

我被张廷玉推了一下,顿时语无伦次地说:“没,没干什么,在发呆呢。”被女尉发现我盯着她后我再也不敢回头,黑暗感觉自己的舌头发干,手心也涔出汗来。

张廷玉狐疑地看看我又抬头向女尉看去,然后扭头冲我露出了狡诘的微笑。

被看破行径后我悄悄朝张廷玉使了个鬼脸。张廷玉趴在我耳边小声说:“好漂亮啊!”

虽然没有看着女尉,我仍能感觉到她的局促。一会儿,女尉起身悄悄离开了坑道。

目送着她美好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我忍不住回头问道:“这个女尉是哪个部队的?知道吗?”

“不太清楚,不过这个受伤的战士是4军摩步2师2旅旅属电战部队的士兵。”张廷玉答道。

“4军摩步2师2旅,姓唐。”我心默念着。

深夜,当我躺在床上回味着傍晚奇妙的偶遇不仅苦笑起来。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我居然对漂亮的女尉胡思乱想!在满是小伙的军队里这么好的姑娘肯定有一大堆人在追,也许她已经有男友了,也许早就结婚了。不管怎样,我这30出头的四眼瘦田鸡是不可能有机会的。算了,不去想她。

整个晚上我的脑海仍在翻腾着女尉那张令人心醉的面容,我失眠了。不知为什么,每当女尉的影出现的时候总是让我想起“天鹅湖”的优美曲调。

在出院前的三天我有空就往张廷玉的病床边跑,希望还能在此遇见她。可惜,两次我都与她失之交臂。

明天就要出院了,我和江泪忙了一天,整理东西。晚上,我又来到张廷玉哪儿最后一次陪他。当然也为能再见上那位美丽的女尉一次。

“你明天就出院?”张廷玉显然很不乐意看见老朋友离开。

“是啊!不过你也不用难过。你很快就能出院了。”我笑着说道。

“唉!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张廷玉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小张,你家还有人吗?现在在那里?”为打破沉闷的气氛我问道。

“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都在西安。”张廷玉说道。

“你会吹口琴吗?”张廷玉突然问我。

“当然会!怎么,你有。”我笑着答道。

“这是苏秦留给我的。”张廷玉从衣服里掏出一支回声口琴。

我拿着口琴,半响没有做声。

“会那个《黑名单上的人》的主题曲吗?就是苏秦吹的那首?快吹给我听听。”张廷玉见我点头就开始催我。

我用口琴的低音区开始倾诉这首忧伤的曲。

这是首属于夜晚的曲,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曲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我只听一遍就深深地被它所打动。那是一个孤独的年代,我喜欢一个人在夜晚独自爬上树静静地用口哨吹这些忧伤的歌。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重新回忆。

在幽暗的坑道里低沉的曲调在慢慢地漂流。战士们停止了轻声的言语,都在静静地听着。这是个残酷的战争年代,能够在这里听到音乐可是个不小的享受啊。

“再来一首吧!”听完,张廷玉开始央求我吹别的歌。

“我只会外国的,可以吗?”我说道。

“只要你觉得好听就行。”张廷玉开始催促了。

我在脑海了一首首地找着那些忧伤甜美的曲,从归苏莲托、绿袖……,整个晚上我都在给战士们吹着。

早上天没亮我和一起出院的江泪跟着十多个伤愈出院的战士一起出发了。我们徒步穿过蜿蜒的坑道前往距离医院两公里的部队伤愈官兵报名地点。太阳没有出来,山间的坑道出口都被江南五月的春雾所笼罩,新鲜而又湿润的雾气不时随风从坑道口飘了进来。大家都贪婪地吸着雾气。在医院呆了十多天,大家看来都憋坏了。

报名站的军官们已经在那里等候,我们一到就开始忙碌地登记。

“你的士兵身份牌还在吗?”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的军官问我。

“哦,我是在城里直接参战的平民,这是我的身份证。”我把身份证递给军官。

军官愣了一下,接过我的身份证看了一下:“你就是卫悲回!我知道你。”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

“你是在守卫97高地受伤的吧。没想到你还活着。你可已经是战斗英雄了。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孙劳克。”军官忙着和我握手。

“呵呵!”我一头雾水,傻笑着同老孙握起手来。

“你现在有编制吗?”孙劳克关心地问道。

“没有,我是救伤员上的战场。”我说道。

“哦,那我把你安排到89师二旅三营二连当副排长去,怎么样?”老孙在编制空缺名单上查半天后抬头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