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明鸿伸出手,那个纸团在手里握了太久已经有点潮湿了。想想自己真是可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充满幻想的捡了回来,万一要是人家随手丢弃的废纸,可就好笑了。

“拜见岳父大人。”

“来来来,快过来坐下。”王靖热情的招呼着明鸿,然后吩咐那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出去看看,晏家小哥怎么还不来?”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明鸿才特别用心,细细的几乎把每一件衣服都看了一遍。已经转了大半个时辰了,可是明鸿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平淡一些呢还是绚丽一些呢,根本就不清楚王判官会喜欢什么样的。从年龄上估计,他应该在四十岁以上了,倒是和沈风差不太多的中年男人,然而,沈风的品味比较独特,显然不能拿来作为参考的标准。想想王靖的身份,明鸿就忍不住一阵哆嗦,判官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必是不苟言笑,脸色铁青的严肃中年人,真是太可怕了,就知道这个考验没那么容易通过。

如此过了四五天,陈师师一直也没来打扰,或许是知道这些东西没那么容易吸收吧。明鸿如饥似渴的记忆着,现在多记下一点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呢。这样关在屋里不出门,除了一日三餐之外连个外人都见不到的生活,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早就憋疯了,然而明鸿却有点乐在其中,每天累了的时候就从一本书换到另一本不同的书,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就打开窗户看一看外面,或者干脆盘腿坐在床上修炼,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精神了。这也是尾生的秘笈对明鸿唯一的作用。

“看不出啊,你还知道喝酒需要手段。”陈师师有点惊讶,“来,那你先说说,到底都有些什么讲究?”

“这有什么,你来找我,无论是什么事情,让你等在窗外总不是待客之道吧。”明鸿不以为然的说道。

轻敲了下门,没等到有人回应,陈师师就带着明鸿火急火燎的闯了进去。看来尾生在听涛阁确实很得人心,自己中毒那次不算,明鸿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师着急的模样,身不由己的被她拽进房内。

这下连陈师师也觉得无法忍受了,堂堂相门,这是从哪娶来这么没教养的媳妇?以她一向的脾性倒还不至于马上反唇相讥,只是微微的皱眉,恰到好处的显示出那么一丝不快而已。

“是他。”陈师师身子一颤,“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陈师师面前有这种撒娇式的玩笑般的态度的呢?明鸿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从小未有过感受长辈关怀的机会,所以才对师师那么亲切的吧。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孩子意味着什么,作为过来人的陈师师心里比明鸿更加清楚,同样,也更加的在乎。感同身受间,陈师师早已忘记了什么风度什么优雅,看她的样子就像一只要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就差不知道该去攻击的人是谁了。

“别说这小小的集市了,就算是整个汴京城估计也找不出几颗呀。”陈师师明知道,这绝对是绛仪在存心难为他,看来尾生肯定又在什么地方惹到绛仪生气了。

“贵,贵……不应该是和为贵么?”明鸿信口胡扯道,转眼见陈师师变了颜色,伸手开始找起那根几天未曾动用的竹竿来,明鸿连忙大叫,“啊,不是不是,我想到了。泰山崩于前而不行于色,何者?不足以心动也。万事皆不足心动,是为无视。以无视之心境行于世,虽千金散于前而不动声色,是为贵。”

“不是吧?我可不想变成那样子……”

“呵呵,其实我平时也不这样的。只是,你一来就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说真的,你和他眉目之间确实有些相似。”

“你们被安排在了七楼,”陈姐解释道,“以后上上下下可离不开这东西呢。咱们听涛阁总共八层,每一层各不相同,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还是那句话,没事的时候千万不用四处乱闯。”

明鸿她们急忙点头称是。

“那三位既然不肯远行。干脆就到我们明鸿姑娘房里坐一坐可好?”李嬷嬷见状连连朝明鸿使着眼色,“还不先去给三位把茶沏上?”

有人自称尾生,甚至是比自称玉箫更可笑的事情。明鸿却笑不出,也许是那个大汉一副粗豪的样子让她实在不敢明目张胆的嘲笑吧。

和应莲打过招呼,明鸿奇怪的瞥了陈棠一眼,这人的变化可真够快的,在家里的时候完全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没想到在这里完全不一样了,这句沈大哥一喊再配合上那些许酒意的感觉,和沈风热切的那个拥抱,活脱脱的一对狐朋狗友的形象在明鸿的心里慢慢树立起来。

“老地方。”

“是,是。”除了附和,也不能说别的,明鸿真害怕他一下子起酒疯来。

“小丫头,就你主意多,想喝酒就直接喝呗,你看,沈相公正愁着没人陪他呢。”确实,沈风一个人在那里自斟自饮,显得很是寂寥,云儿姐妹两个倒是坐在他身边,只是她们那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沈风也懒得理会。

明鸿还是第一次听到陈棠的字,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意思,古往今来的书想了一遍也没想出这个字究竟是什么来历。

“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了。”想了许久,明鸿只说出这一句话作为嘱托,“若有余暇,我会回来看你的。”

“其实,有一包我曾经看过里面。”等众人议论了一会,红叶才神秘的开口,引来三人的一顿白眼,她视而不见的道,“不是我拆开的啊,我可没那个胆量拆李管家的东西。是有人不小心掉到地上摔破了袋子我才看到的。”

画梁栖燕,李嬷嬷的用法颇为可笑,明鸿当然不会闲的去纠正她,不过静静的欣赏之下,李嬷嬷的房间确实很不错。几幅挂画虽然都不是多么有名,不过显然都是难得的真迹和明鸿那边的气象就大不相同了。

“哼。”云儿哼了一声,却不分辨,冷冷的盯着自己的妹妹。

老奸巨猾,明鸿暗下评价。

“那可不行,李嬷嬷再三嘱咐过的。”喂完了明鸿喝水,云儿拍拍胸口道,“嗯,你们两个听着,别以为离了这里老婆子就管不到你们了,你们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心我揭你们的皮!”说罢,姐妹二人笑成一团。

“不是十四就是十五,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明鸿机械的回答。

是啊,杏花该开了呢。温暖的几天过去了,没想到居然在这样乍暖还寒的一夜悄悄的绽放,无人所知的开了呢。若不是勤劳的卖花女孩,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这样美丽的绽放呢?

明鸿连忙道:“嬷嬷说得这是哪里话?过去的事明鸿也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感激还来不及呢。”没想到只是成了听涛阁普通的一个人,居然有这样大的作用!在以前的明鸿心中,李嬷嬷就属于那种永远难以扳倒的大山一般,可就这么轻易的对自己服输了。

“哎呀,我倒忘了这个。”绛仪一拍自己的额头,“都怪沈风你灌了我几杯酒,看我早晚怎么罚你?这样吧,我三天后让尾生大哥来接你好了。”

玉箫的一切早有刘嬷嬷事先打点好,然后让红叶提前带了过来,她不无得意的瞥了两手空空的明鸿一眼,自去屏风后面去了。

“嗳,你也瞒得过才行啊。”玉箫叫道,额头上闪着光,不知搓了多少东西在上面,“姑姑早就告诉我了,你的底细我可是一清二楚。”

“这位姑娘有些面生,是不是才搬进来的?”

“不是让你帮我梳头了么?”明鸿笑道,“这要是不够的话,你就留下来帮我收拾几天屋子吧。”

“哼,就凭她?”想起这个老太婆明鸿就气不打一处来,“土埋了半截的老东西,我早晚要和她算这笔账!”

“这个,也是因人而异吧。”见小晏完全一副不正常的模样,明鸿倒是越觉得他可爱了,“有的人就不会变啊。”

“因为你是女孩啊。”小晏不假思索的回道,“正所谓身在福中不知福,就是说得这种情况了。”

毛手毛脚?虽然在演戏,明鸿还是差点笑出来,到底是谁毛手毛脚呀,刚刚摔得真的很痛,可不是装的。“不用了啦。我觉得是前几天的伤口裂开了,”明鸿恰如其分的红了脸,“你不方便看的。”

从小就认识,那就难怪了。明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松了一口气,许是为了应莲,许是为了陈棠,或许根本是为了眼前的小晏相公。目光交接间,明鸿察觉到自己心内的那种颤动,隐隐约约的透着某种熟悉的感觉。

应莲姐姐啊,虽然到陈府未必会从此呼风唤雨,但是,真的没想到,所谓命运,最早打破的人居然是你呢。歌姬和宠妾,从此地位天差地远,明鸿止不住的想,我是该祝福你呢,还是该更多一些的嫉妒?

不,我要的就是与众不同啊!

明鸿等这句问话已经等了许久,可以说从沈风刚进门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心时就开始等,做了种种假设的回答,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自己刚刚还在为应莲姐姐约见陈棠感到那么嫉妒呢,沈家家主亲自来看我了的消息要是传出去,那我……

“才不会呢。我对姐姐可是信心十足!”

“姐姐请说。妹妹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