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蛋,放开我阿玛,放开,否则我打死你。”仅到吴远明胸高的惠儿冲到吴远明面前,涨红着清丽的小脸,愤怒的叫喊着,挥舞粉嫩的小拳头用力捶打吴远明小腹。本就想放开索额图的吴远明就坡下驴,马上松开索额图的朝珠,拍着惠儿披散着的及腰长发,亲热的微笑道“惠儿乖,不要着急,叔叔是在和你阿玛开玩笑。你看,叔叔不是放开你阿玛了吗?”

“小麻子是谁?”吴福又是一楞,再度苦口婆心的劝吴远明冷静,不要再去闯祸,可吴远明早就想去把伪君子、真汉奸、一直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伍次友痛打一顿,只是以前吴远明手中无权无兵,连一个可靠的保镖都没有,自不敢冒险去有康熙心腹把守的索额图家送死。但现在又不同了,吴远明身边有一个武艺高强又忠诚可靠的皇甫保柱,还有老爸的军队在四川搅风揽雨,迫使康熙做出让步,吴远明有恃无恐,暴揍伍次友一顿的想法便迫不及待想要投诸实施了。所以不管吴福怎么劝说,吴远明硬是带着众人往西直门赶去。

“吴世子,王煦可真被你说糊涂了。”王煦一头雾水的问道“你违抗圣旨,怎么就维护了皇上的权威和朝廷的颜面了?王煦不才,还要请世子指教一二。”葛楮哈和鲁遥等人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吴远明怎么个回答法。

“济大人,你我同朝为官,虽说去年我驳了你吏部虚报的六十万两虚头,可我也是为了朝廷省钱,省下的银子我王煦也没往自己腰包里装一文钱,你用不着这样幸灾乐祸吧?”那位王尚书义正严词的回击济世道。原来这位王尚书,正是三年前上书朝廷削减三藩军饷的原户部侍朗王煦,因为王煦一封奏章为朝廷省下大笔军饷,又亲自说服尚可喜和耿精忠接受削饷,逼得吴三桂跟风,积功高升为户部尚书,同时也成了吴三桂的五华宫里挂了号的人物——当然是必杀名单。

“那么,皇上家的龙脉,又和《四十二章经》有什么关系?”犟驴子听得如痴如醉,暗自揣摩如果把这个大秘密禀报康熙的话,一定能让康熙欣喜如狂,给自己换来高官厚禄。而李雨良等人则或是好奇,或是想到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起了贪念,忍不住想从吴远明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

“白费力气也要试试,反正老子不想陪你们一起送死。”吴远明冷笑道“别看你们现在喝酒吃肉,告诉你们,这就是你们的断头饭,已经是你们的最后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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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喜,听说你喜欢武功。”吴远明把头探出狭小的车窗,向骑马跟在马车旁边的吴喜问道“那你给世子说说,我们大清国都有那些武功高手?尤其是住在这北京城里的武林高手,都有那些人?”

“天表英俊和仪表堂堂有很多解释?”吴远明冷笑着瞟一眼曹寅,见他仍然被吴家三兄弟按住,正在挣扎着想掏康熙的信物,吴远明赶紧吩咐道“吴喜,把那假冒皇帝的同伙按紧,别让他跑了,一会还要押到刑部把他满门抄斩!”吴喜是吴家三兄弟中最冲动但也最听吴远明话的,马上把从背后死死扣住曹寅的双臂,让曹寅再没有掏出信物的机会。不过吴远明这点小花招也就能瞒瞒吴喜,对从小生长在宫廷的康熙来说,却马上明白了吴远明的用意——抵死不承认康熙的身份,以不知者无罪搪塞过去!明白了这点后,康熙对吴远明恨意不免更盛。

“瞧你们那点出息,每人刚娶一个老婆就起这么晚,将来娶上五房、六房姨太太,还不把你们累死?”吴远明恬不知耻的教训了吴家三兄弟以后,打着呵欠说道“去把你们脸上的胭脂口红洗了,本世子请你们去喝豆汁,然后我们去城东的马车行,取订做的马车去给穆里玛祝寿。告诉吴福和你们的老婆,咱们中午和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全去穆里玛家白吃白喝。”

“史龙彪和二十名善扑营好手全折了。”康熙咬牙切齿的说道“其他人包括胡宫山和小魏子,全都受不轻的伤,犟驴子断了右手,穆子煦的肾受了重创,这辈子恐怕难以生育了。”说到这里,康熙终于难以遏制住心中的怒气,一脚将伍次友的饭桌踢翻,怒吼道“最可恨的是,吴应熊那奸贼竟然是利用胡宫山的师妹保护他,重伤了朕的心腹!朕这些年来花费无数心血和财力,好不容易苦心培养出来制衡鳌拜的好手,竟然差点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原来,昨天晚上李雨良追杀犟驴子和郝老四刚离开吴府,便在石虎胡同的前锋营队伍里遇到师兄胡宫山,师兄妹一见面自然真相大白,犟驴子和郝老四才保住两条小命。接着九门提督吴六一以维护京城治安的名誉率军赶到,全受了重伤的胡宫山和魏东亭等人才侥幸逃得性命。不过最惨的还是没有受伤的李雨良,如果不是胡宫山死死拦住,气得双目流血的李雨良肯定会回来找吴远明算帐,然后再自刎谢罪。

“既然平西王世子已经算准了敌人会用调虎离山计?那贼人还有机会救走史鉴梅吗?”昆由捂着快笑炸的肚子,痛苦憋着大笑说道“平西王世子早就在地牢里装了一百多斤火药,故意让我们上当出来帮你打架,让贼人掉以轻心,把贼人引进地牢,然后……轰隆!哇哈哈哈哈——!”

“围魏救赵!”吴远明一眼看穿敌人的打算,分出部分人手袭击自己,可以有效分散己方兵力,使己方首围难顾。吴远明现在最担心的是两件事,一是保护自己的鳌拜亲兵能否挡住找自己算帐的敌人,二就是花园里的布置能否成功。所以吴远明胆战心惊之余,更多的就是凝听花园中的动静……

魏东亭这边紧张准备的时候,吴远明那边也在紧张的忙碌着,因为双方都知道营救史鉴梅或者史鉴梅被救走就只剩下今天晚上的一夜时间,成败已经在此一举。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是接近三更(注1)时分……

“事情是这样,鳌拜送到我家的那个女人名叫史鉴梅,表面上是善扑营前锋统领魏东亭的未婚妻,是魏东亭安排在鳌拜身边的卧底,也是参与诛杀鳌拜的侠女。可实际上呢?”吴远明斟酌着用词,一边缓缓说道“几天之前,我无意中发现一件令所有人震惊的事——那史鉴梅的左腿大腿内侧竟然有三颗红记!我暗中查探方才知道,原来那史鉴梅卧底在鳌拜身边时,因为贪图荣华富贵,早已投入鳌拜的怀抱成了那狗贼的女人,我们许多针对鳌拜的计划,都被那贱人出卖给了鳌拜,不仅让我们的计划失败,还让我们牺牲了不少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这里人多眼杂,有什么事到我书房再说。”吴远明激将道“怎么?胡宫山胡太医的师弟,连我的书房都不敢进吗?”

“是。”因为早上才被魏东亭等人痛打了一顿,吴禄和吴喜对吴远明的无耻言行也不感到反感,反而有些幸灾乐祸。暗暗佩服吴远明的狡诈机变之余,两兄弟赶紧挥鞭催马快走。谁知道马车还没走出两步,路旁就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这位爷也忒无耻了,自己舍不得施舍难民也就算了,还哄骗这些可怜的叫花子白跑一趟,空欢喜一场,死后也不怕下地狱吗?”

“老祖宗教训得是,孙儿软弱了。”康熙自觉失态,抹去眼角的泪水答道。孝庄阴沉着脸说道“这个吴应熊果然不简单,他的眼线竟然能延伸到你们的最机密处,果然没那么简单。如果哀家没有猜错的话,他并不是没有查到刘华的真正身份,而是他想利用刘华给你们送信,告诉你们他的报复究竟有多狠毒!”

不一刻,人高马大的鳌拜与干瘦衰老的遏必隆一同进来,一起向康熙毕恭毕敬的跪拜道“奴才鳌拜(遏必隆)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鳌拜与康熙虽然暗地里早已敌对到恨挖对方眼睛咬对方咽喉的地步,可是论到礼节上,鳌拜竟比同是辅政大臣的遏必隆还要标准恭敬几分。

“明白!”鳌拜虽然为人残暴好色,领兵打仗却是能与吴三桂相提并论的人物,三百二十名亲兵的回答竟然异口同声,丝毫没有半点参差。班布尔善又说道“今儿把大家叫齐到这个院子里,是因为相爷查到,你们中间出了一个吃里爬外的内奸,妄图暗害鳌相爷的叛徒。”

“世子,请这边坐。”大学士济世亲热的将吴远明让到他身边,亲自为吴远明摆好座椅,也又亲自扶吴远明坐下。

那年头的道路交通状况自然比不过现在,即便是北京城的大街都到处坑坑洼洼难有平坦之地,加之马车颠簸远胜汽车,身上还有鞭伤的吴远明坐在这样的马车里遭的罪有多痛苦可想而知。偏巧北京城乃是繁华之地,道路两边尽是摆摊设点的市井小贩,到处是引车卖浆的贩夫走卒和流离失所的叫花子,将古代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挤得更加狭窄,吴远明所乘的马车速度当然也就快不起来,气得吴远明都忘记时空的破口大骂,“这些该死的城管,怎么也不撵撵街?”

“公主娘娘,有话请慢说。”魏东亭有些把不好意思的把建宁公主从怀里推开,温柔的询问建宁公主当街大哭的原由。而脾气最是暴躁的犟驴子则咆哮道“谁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殴打当朝公主?他不要脑袋了吗?”

有人应该要问了,房间里除了三名俏丫鬟以外,还有建宁公主和边嬷嬷两个女人,她们怎么没叫呢?边嬷嬷倒是因为成亲生子已久,习惯了这些事儿;建宁公主则是因为被妒恨的怒火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去留心吴远明的身体,只是扑到床上抓住小丫鬟红芍的头发乱抓乱打,边打边骂道“材儿,小破鞋,天生的小,遭天杀的狗蛮子,狗蛮子的后代还是狗蛮子,个个该死……!”

“什么办法?快说。”建宁公主大喜问道。边嬷嬷也将磕头的对象转到红芍身上,“红芍姑娘,如果你能救出黄二,你就是老身的重生父母,老身一定叫黄二明媒正娶把你娶进家门,让你做正房太太,我们全家都对你感恩戴德。”

“不要怪他们,是我叫他们换的。”已经坐到书桌旁的吴远明先替吴禄、吴寿等三人解释一句,又翻弄着一本帐薄话里带话的说道“一支蜡烛要三钱银子,实在太贵,咱们家里的银子这么紧缺,能省一点是一点。”

“谢天谢地谢祖宗……还在。”终于松了口气的吴远明人竟然瘫软在地上,心里高喊,“老金害人不浅啊……。”

顺便说一句,听说吴远明被城管围殴的时候,曾经有人听到吴远明哭着喊着向城管们嚎叫解释“冤枉啊,我不是用手机拍你们,是用手机拍那家烧烤摊的老板娘,她的衣服被你们撕烂了,我是拍她!”当然,这样的传言都是升斗小民的市井流言,吴远明的追悼会上自然是不会被提起的…

“我大清八旗入关时,吃的就是这样的饭菜?”康熙喃喃念着,心中已经隐隐猜到祖母把自己和鳌拜叫到慈宁宫用膳的目的。

“不错。”孝庄点头道“我大清二十万人入关,就是吃着这样的饭菜,打下偌大一片江山,其间的苦楚,也只有我们这些当事人知道。”孝庄目光转向康熙,凝视着康熙双眼,柔声说道“孙儿,今天祖母让你吃这样的菜,就是让你不要忘了,我们满人这片江山得来有多不容易,让你也体会一下我们满人当年的辛苦,这样的话,你才会更加珍惜这片江山。”

“祖母用心良苦,孙儿明白。”康熙含泪答应一声,张筷夹起白肉,大口大口将那难以下咽的白肉吃下。孝庄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向鳌拜问道“鳌大人,老身请你来吃这样的菜,其间用意,鳌大人明白吗?”

“回太皇太后,老臣明白。”鳌拜抹着眼泪,哽咽答道“太皇太后这是在提醒老臣,不要忘记了天下得来有多不易,珍惜这片花花江山。”说着,鳌拜大手抓起那块肥厚的白肉大嚼,豪气不让当年。

“是啊,是该珍惜这片江山。”孝庄见火候已到,便将话转移到正题上,“我们满人不过数十万,而汉人多达万万,就象一把胡椒面撒进海里一样,可我们为什么能夺得江山呢?因为我们满人团结,而汉人四分五裂,所以被我们各个击破!如果我们满人再闹窝里斗,那汉人随时可以把我们诛尽杀绝,寸草不留。”

“难道太皇太后想调和我们君臣之间的矛盾?”鳌拜和康熙同时在心里想到。

“你们不要乱想。”孝庄淡淡说道“今天叫你们来,除了叫你们不要忘记祖宗之外,还有就是吴三桂催饷的事。吴三桂乘朝中混乱之机,假托乱军兵犯四川,妄图从朝廷手中多诈去银子,胃口之大,恐怕朝廷一年的岁入,也难以喂饱他。”

“现在,放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孝庄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加重语气说道“一就是忍气吞声,把朝廷税赋拱手送与那汉蛮子吴三桂,求他不要造反做乱!用我们满人鲜血换来的银子,去喂那条喂不饱的白眼狼!”

“太皇太后,不要说了,微臣这就命令四川提督郑蛟麒,命他点备人马,夺回泸州!”鳌拜误会了孝庄的意思,又想起当年的金戈铁马,忍不住豪气万丈起来。而孝庄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鳌拜与吴三桂开战——这不是给鳌拜加深对军队控制的机会吗?孝庄摇头道“鳌大人,我大清立国数十年,根本未固,这兵祸一起,势必又动摇根本,给宵小之辈可乘之机。”

“祖母,刚才你说孙儿与鳌大人有两条路走,这第二条是什么?”同样不想立即和吴三桂开战的康熙问道。

“呵呵,这第二嘛,就是你们君臣一心,联手还击那吴三桂!”孝庄豪气万丈的说道“只要你们君臣一心,那吴三桂就没有了可乘之机,只能乖乖的接受原先的军饷!我大清金戈铁马数十年,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江山,鲜血换来的银子,凭什么要白送给吴三桂?”说到这,孝庄目光如电,盯着康熙喝道“孙儿,我们满人的银子,你可愿白送与吴三桂?”

“不!”康熙斩钉截铁的答道。孝庄略一点头,又转向鳌拜喝道“鳌大人,你圈地是为了我们旗人谋生计,现在吴三桂要来夺走我们满人的赋税钱粮了,你可愿意白送与他?”

“吴三桂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拿走我们满人的银子?”思念起往日的金戈,又被孝庄一激,鳌拜立即豪气万丈,大喝道“太皇太后放心,鳌拜向我大清的列祖列宗发誓,到了正月十五朝会之时,鳌拜一定支持皇上,绝不向吴三桂让步!”

“鳌大人,老身不只要你的支持!”孝庄咬着牙说道“还要满朝的文武百官一同支持,只要朝廷上下一心,坚持不向那吴三桂让步,并以全面开战为要挟,逼迫吴三桂裁军(注1)!那代表吴三桂谈判的吴应熊就无计可施,只能乖乖接受朝廷开出的军饷和裁军条件!我们再徐徐图之,最终迫使这条白眼狼接受撤藩!”

“太皇太后放心,鳌拜一定按你的吩咐,约定满朝文武在朝会上向吴应熊发难,迫使那吴应熊接受朝廷条件!”鳌拜高声道。这句话倒不是鳌拜被孝庄鼓动而说,而是鳌拜也对吴三桂每年拿去许多军饷极为不满,真正的发自肺腑之言!

“很好。”说到这里,孝庄的声音又高了八度,“孙儿,鳌大人赤胆忠心,公忠辅国,你总该赏他些什么吧?”

“是。”康熙站起身来,高声道“鳌拜听封!”鳌拜慌忙离座下拜,康熙喝道“朕封你为一等辅国公,加太师衔(注2)!望鳌卿勿忘今日之誓,与朕共同打击那吴三桂的不臣野心!”

鳌拜大喜,叩首道“微臣鳌拜,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定然不忘誓言,辅佐圣上,让那吴三桂空手而回!”

“你们君臣齐心,哀家也可以放心了。”孝庄点头微笑道“孙儿,尚可喜三儿子尚之礼和耿精忠弟弟耿星河那里,你也得多下些功夫,只要他们俩站在朝廷一边,吴应熊在朝上可就孤掌难鸣了。”

这时候的窗外,将孝庄、康熙和鳌拜对答听得一清二楚的小毛子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小毛子,皇上他们要整治你的恩人了,你就算帮不了恩人。知恩图报,你也要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送去给恩人,免得恩人毫无准备。”

注1康熙八年,吴三桂曾经裁军一次,将五万五千士兵裁去一半老弱士兵,仅保留二万七千名精锐士兵。

注2为稳住鳌拜,在鳌拜倒台的康熙八年年初,康熙曾加封鳌拜为一等辅国公,加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