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一会刺客来了,你不用管老奴,你自己走吧。”吴远明的话没能取信于李雨良,却让服侍了吴家三代人的吴福感动得痛哭流啼,尽管在进房躲避刺客前,吴远明曾经严令吴福、吴喜和红芍在书房中不许说话,尤其不能提到鳌拜和康熙,同时吴福的二儿子吴寿也不知道被吴远明派到那里去了。但吴福还是抹着眼泪说道“世子,王爷当年让老奴留在北京服侍你,看中的就是老奴无能,别人不会为难老奴。所以王爷留下的其他人死的死,走的走,惟有老奴能留在你身边。老奴虽然无能,但也不怕死,一会刺客来了,老奴给你挡刀子,世子你先走!”

“没那么简单。”胡宫山一只手捻着胡须,一只手指着草图上吴应熊的书房位置说道“吴应熊那小子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把一百五十名鳌拜亲兵调到了位于东厢的书房周围,专门保护他一个人,鳌拜老贼的亲兵有多厉害我想你们都知道,就你们几个,只怕还进不了吴应熊住的书房,就被鳌拜亲兵乱刀分尸了。”

“听你的口气,你和我师兄的目的一样,都是想诛杀那圈地乱国的狗贼?”李雨良回转头,板着俏脸向吴远明问道。李雨良回头看吴远明,吴远明却耍性格背转身不看李雨良,还冷冷说道“你问这做什么?打算去向鳌拜告密请赏吗?就算我事败身死,他鳌拜狗贼也休想就此高枕!死了我一个吴远明,还有千千万万个后来人!”

“贤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鳌拜见吴远明脸露为难之色,生怕吴远明拒绝,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向两员清军把总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鳌拜向吴远明介绍道“贤侄,这带队的两个把总一个叫昆由,一个叫峻尔,都是伯父统管的镶黄旗战将,官职虽小但战场经验丰富,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擒获逆贼,他们都听你调遣。”说完,鳌拜又转向那两名清军把总喝道“昆由,竣尔,还不快参见平西王世子?”

“世子,红芍知错了。”红芍也被这些叫花子的阵势吓坏了,吴远明无奈的摇摇头,叹气道“算了,怪你又没用,再说你也是行善积德做好事,我们现在还是想想怎么摆脱这些叫花子吧。”说赶人容易,可吴远明看到车外密密麻麻的叫花子,还是感觉头皮发麻,心说自己身边就有吴禄和吴喜两兄弟,这么多乞丐怎么赶?不过吴远明毕竟是吴远明,眉头一皱已经计上心来。

为了让自己尽快甩开伤心情绪,建宁公主转移话题指着那平黄色的锦囊问道“母后,那这个黄色锦囊里装的应该是男人对女人用的了?”孝庄点头道“不错,这中间装的是一块蓝色汗帕,是男人诱骗女人用的,与这块粉红色汗帕的乃是一对。”孝庄误会了建宁公主的意思,将那木匣交给建宁公主,说道“算了,这东西留在母后这里也无用,一并赏你吧。”

“不错,应该有可能做到。”苏麻喇姑点头道“毕竟给朝廷省下的钱,也不是皇上一个人的,他鳌拜身为辅政大臣,为朝廷开源节流是他的本份。再说了,朝廷手里掌握的钱多了,也方便他鳌拜贪污,银子与其让汉蛮子吴三桂拿去,不如让咱们满人拿走。”

“贤侄,你要是再吹捧的话,老夫就要脸红了。”鳌拜微笑着打断了吴远明滔滔不绝的马屁,正色道“贤侄,那个伍次友并不只是恶语攻击老夫那么简单,据老夫所知,那伍次友乃是康小三对付老夫的策划总军师,康小三的种种行动,全是那伍次友在幕后指点,为康小三出谋划策。”

“没用的东西,快把这臭娘们押下去!”鳌拜一掌击在史鉴梅后颈上,将史鉴梅生生打晕过去,又吩咐道“橘绣,彩屏,你们去后堂把睿亲王当年赐予本相的慈济膏拿来,为世子敷上止疼。”

“世子……。”吴远明如此通情达理的为吴家三兄弟着想,感动得吴福和吴禄三兄弟泪流满面,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对吴远明的忠诚无疑到了死心塌地的地步。年不满十八的吴喜更是暗暗下定决心,事后一定要寻找高手拜师学艺,以便将来更好的保护吴远明。

“呜呜——!”建宁公主带着那令人心碎的哭声一路奔出石虎胡同,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大街上,虽说吴府距离进紫禁城的正阳门并不远,可这位娇生惯养出来的公主娘娘连跑这么点距离都感到吃力,又是气愤满腹之中,在街上没跑多远就被地面的冰雪滑倒,重重摔在地上。

“听到了吗?”建宁公主得意洋洋的问道“狗蛮子,你现在知罪了吗?”

“烧了先皇的圣旨?!”建宁公主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才缓缓道“奶娘,这事不是本宫不愿帮你,这损毁圣旨可是大不敬的不赦大罪,依大清律是要杀头的。这个不光本宫保不了你的儿子,就是本宫的母后太皇太后也没办法包庇啊。”

吴福父子四人面面相窥,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已经得罪了全天下的汉人,现在又在云南手握重兵,又招来满清朝廷的忌恨,导致吴远明在北京四面环敌,可以说是举目无亲,还是大过年的日子,吴远明上那里去弄大笔银子?不过让吴福父子四人更加狐疑的还是吴远明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那还有以前那个优柔寡断的吴应熊的影子?

“我问你,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吴远明昏沉的问道。吴福先是一楞,随即明白过来,小主人一定是在梦中失了神,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吴福恭声道“回世子,世子姓吴,乃是平西王吴三桂王爷的长子、和硕建宁公主之夫、一品敬秩大臣领太子太保,尊名吴应熊。”

“先别慌做记录了,全出来。”吴远明点燃香烟,指着那已经破碎变形的防雾灯,向那匆匆出检查站中出来的司机恶狠狠的问道:“刚才还没注意,你这防雾灯是怎么回事?夜间行车灯光不全是大忌不知道吗?要是夜间突然起雾怎么办?!安全运输不知道吗?交通安全规则不知道吗?”

“吴应熊,你的死期到了!”吴家三兄弟中性格最为老成持重的老大吴禄一把锁住吴远明的脖子,将钢刀架在吴远明的咽喉上,向冲杀进来的犟驴子和郝老四吼道“兄弟们,吴应熊这厮果然叛变了,设计杀死了我们的无数弟兄,我们把吴应熊生擒回去治罪!”

“吴应熊叛变了?什么意思?”犟驴子和郝老四还没有从爆炸声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又被吴禄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而吴禄根本不过他们考虑的机会,又大吼道“还不明白吗?我是自己人,我是相爷埋伏在吴应熊身边的眼线!快保护我走,咱们回去领赏去。”

“吴禄!”“大哥!”吴福和吴喜同时怒吼起来,吴禄的父亲吴福气得混身发抖,指着吴禄吼道“孽种,你!你竟然背叛了世子!你忘记了,你忘记了你是世子家的家生奴才了吗?”吴喜则用钢刀乱晃,想砍亲大哥又怕伤到吴远明,怒喝道“大哥,放开世子!否则我就不认你这大哥了!”

“父亲,三弟,你们别傻了!”吴禄施以利诱道“相爷已经亲口许诺,只要我能把叛变相爷的吴应熊生擒回去,就升我们三兄弟做五品游击将军,父亲你外放大同知府,还赏我们家三千两黄金。你们不要傻了,荣华富贵在等着我们!”

“老子不要什么大同知府!”看来吴远明确实天生不是什么好东西,才一天时间就把几十岁来从没说过脏话的吴福带得脏话连天,“老子也不要金子,老子是王爷家的奴才,老子不出卖世子!吴喜,砍了你大哥这个畜生,老子就当没生这个儿子!”

“是!”吴喜虎吼一声提刀就砍,吴禄赶紧拉吴远明去挡刀,吴喜怕伤到吴远明只好改为反方向横砍,吴禄又把吴远明当成人肉盾牌去挡吴喜的刀,又将吴喜吓得收刀。左躲右闪间,吴禄冲犟驴子和郝老四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想要赏赐,想要救史姑娘,就快把我爹和我兄弟打晕。”

“好!”犟驴子头脑简单,提刀就要扑上去。郝老四一把拉住他,试探着向吴禄问道“你真是我们的人的话,就把吴应熊推过来,我们救你走。”郝老四试探的原因是他看吴福和吴喜的焦急表情绝非做伪,但吴禄口中的相爷又让他莫名其妙,所以郝老四才试探一下吴禄。

“去你妈的!”吴禄继续用刀比着吴远明的咽喉,大吼道“你们当老子不清楚你们的德行,老子把吴应熊交给了你们,你们就把功劳独吞了!要走,我们一起走!”

这时候,吴福“扑通”一声跪到了吴禄面前,大哭恳求道“祖宗!我的祖宗!我求求你了,把世子放了吧,你想要荣华富贵,你就把你老子的头砍了去吧。”吴喜则拦在吴禄和吴远明前方,钢刀不断往吴禄身上招呼,满头大汗的嘶吼,“大哥,我没你这大哥,快放了世子,否则我一刀砍了你!”而吴远明也有所动作了,悄悄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吴禄……

“妈的!老子豁出去了!”吴禄大吼道“老子就相信你们一次,把吴应熊给老子接好!”说罢,吴禄奋力将吴远明往犟驴子和郝老四一推……

……

“上当了!我们上当了!”穆子煦将重伤的魏东亭从地牢里拖出来的时候,守在地道入口的胡宫山已经被鳌拜的卫兵团团包围起来,穆子煦含泪向胡宫山吼道“我们中计了,地牢里藏有火药,史大伯……史大伯他已经捐躯了!”

“我们走!”身上已经中了两箭的胡宫山当机立断,一把抗起魏东亭,仗着天下第二的武艺与穆子煦奋力杀出一条血路,翻过院墙逃入茫茫夜色中。而魏东亭带来的十名善扑营好手,则被讷莫、昆由和峻尔带着数十倍于他们的鳌拜卫兵乱刀分尸,直至被砍成肉酱……

……

“杀了这贼!”见吴远明被吴禄推了过来,已经杀红了眼的犟驴子想都不想,挺刀就往吴远明胸口直插。可是他的刀刚到半途,旁边突然剑光一闪,犟驴子还没看清来剑动作时,右手手臂已经齐肘而断,鲜血顿时喷满了吴远明满身。

“保护好你们家世子!”李雨良一把揪住吴远明,顺手把吴远明推向吴福和吴喜,另一只手挺起一柄短剑架住郝老四劈来的宝刀,李雨良手中的短剑显然也不是凡物,与郝老四削断无数鳌府卫兵刀剑的宝刀相撞竟然平分秋色。已经完全相信了李雨良低喝道“鳌拜走狗,受死!”短剑让水银泄地般刺出,可怜郝老四那一身武艺虽高,可对手李雨良的武艺明显更高,眨眼之间便接连中剑,身上多出无数血口。

“点子厉害!扯呼!”郝老四见势不妙,虚晃一刀就逃出门去,犟驴子则比他更不讲义气,按住伤口早就连滚带爬的跑出了书房。李雨良本想回剑再杀鳌拜的另一只走狗吴禄时,却发现吴禄已经被吴喜抢去武器,紧紧的按在了地上,李雨良向吴远明冷哼道“你的奴才被鳌拜收买了,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雨良贤妹,他……他,看在他父亲和兄弟面子上,我想把他赶走就算了。”吴远明与吴福拥抱,含泪回答李雨良的问题道。李雨良又是冷哼一声,“算你有点良心。”说罢,李雨良提剑就往外追,吴远明赶紧叫道“雨良贤妹,今天晚上谢谢你。”

“小汉奸,我说过不用你谢。从今往后,我们再不见面!”李雨良的声音远远传来,松了一口气的吴远明恶作剧心起,又扯开喉咙大喊道“雨良妹妹,我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

吴远明的深情告白大概是太过唐突和虚伪,所以李雨良没有做任何的回答,而吴远明也不失望,只是回头向吴喜笑道“吴喜,放开你大哥吧,你们三兄弟,都是好样的。”

“当!当!当!”四更时分,提醒宫人起身打扫皇宫、准备迎接百官上朝的景阳钟准时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