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莲羞得不敢露面,还紧紧拽着文若水的衣服:“其实刚刚妈妈让你换衣服的时候,我挺想看的。”

刘莲的伤口不算大,却比较深,镇医院的医生给她做了清洗消毒缝合,还打了破伤风针,然后告诉刘莲回家好好休养,胳膊不要乱动,免得伤口出血。

“嘿。”阿宰嘴里喊着棒棒糖,靠在楼道口的扶手上朝文若水打招呼。

“嗯。”文若水双手朝后撑在地上,身子借力朝后仰着。也像刘莲一样微微眯着眼,漫无目的的看向远处。

冯瑞并不想占她的便宜,抱着球退出了三分线,然后看了文若水一眼。

阿宰坏笑起来:“你没看出来?”

“我们每年升一种也就那么几个人。这个你是知道的,迄今为止,还没有哪年过八个人。现在提出这个联赛加分嘛,我们得考虑策略。”校长靠在椅背上,颇有领导气质的抬手朝着吴老师点了点。

“不会又是那些人吧?”文若水声音不大,却有些冷。

冯瑞看了看不远处摔坐在地上的阿宰,她也受了点儿伤,但明显不重。刘莲的自行车已经完全被撞坏,看样子,像是从侧面猛撞过来的,车子已经变形了。一只轮子此时还在打转。

“你们怎么来了?”刘莲一看,喜上眉梢,来的是王华、张洁、冯佳几个,此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只不过后面跟着个刘莲不太喜欢的人,就是梁斌。

王华这时候刚好走进教室,她一进门就看见文若水在吃面,而刘莲在一边用那种又温柔又贤惠的目光看着她。王华心里叹息,也不知道刘莲最近是不是吃错了药,怎么老是讨好这个又冷漠又高傲的转校生呢。她不知道,班上有不少同学都在暗暗说闲话,说刘莲原来是那种喜欢贴有钱人的人,半期一过,找着机会就热脸贴冷屁股的贴上了文若水。

文若水擦了擦嘴:“以后别给我带了,再带也是你的事,我再不吃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不用还了,这书我看完了,以后不会再看了。”文若水淡淡的说。鬼才知道她周末逛街的时候路过新华书店怎么就走了进去。

“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这样别人会不舒服的。”文若水难得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她平时都一副挺酷的样子,很少说话。

一片沉默。而后开始有小小的窃窃私语:“黄老师念的不是总分第一名的成绩把。魏鹏的语文一般只有85分左右。”

“你说,等初中毕业了,如果考不上高中,那要做什么呢?”刘莲有些担心的问。

文若水转身走了两步,却站在了梁斌面前,梁斌个子高大,文若水在他面前显得很是娇小,但她却丝毫没有怯懦的意思:“既然你们有你们的规矩,那我也就入乡随俗。”

“不知道谁说出来的。说是已经转过好几次学,都是因为打架。人不可貌相!”

“北川哥哥很孝顺啊,而且现在也有出息了,两千块的话,都够一家人过一年了。冯叔叔这样赶她出门就更不应该了。”刘莲又是羡慕,又是为冯北川抱不平。

梁斌一手捏着头,一手拿着剪刀,想要安慰王华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头漂亮……”

然后身子一扭,留给同学们一个漂亮的背影,外加高跟鞋在水泥地面上踩出的清脆声音。

新学校,新同学,新环境。报名、安排宿舍、买日用品、打开水……忙了一天,好累啊!冯瑞在七班,我在三班,不知道若水在哪个班。不管了,累死了,我要睡觉。

1998年11月1o日星期二小雨

半期考试成绩的年级排名出来了,可是我居然没有看到若水你的名字!原来你不在这里!

躺在床上把成绩单看了又看,确认了又确认,你真的不在!恍恍惚惚间,我笑自己傻,干嘛非得去找你,可是恍恍惚惚间,我又莫名其妙的泪流满面,忽然觉得失去了生命中的旗帜一样,找不到方向!若水,到底你在我心里种下了什么样的种子。为什么时间抹不去回忆,却越滋长出让人伤痛的神经。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而你为什么不在这里?

为什么我总是絮絮叨叨的在日记中和你说话,就像你驻扎在了我心里。甚至为什么我真的照你说的开始写日记,而且日日不断?我给你讲风景,给你说笑话,我给你说我的悲喜哀乐,我给你敞开心扉说我的怯懦。

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怯懦。就像现在,我为什么要泪湿衣襟,我为什么要边写边用眼泪把字迹晕染,留下那些脆弱的证据?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难道我就不能坚强而独立的活下去?

就像初见你的时候,讲台上傲然的风采,自信满满的冷漠眼神,我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你,与其这样依赖幻想中坚强的你,不如活成你,做那个坚强的自己。

所以你可否告诉我,如果你再也见不到我,你会否这样感伤流泪?

不,你不会。就像你最后离开的时候说我会想你的。对,我想你,可你不会想我。这就是你我的区别。

你不会想我,你不会念我,你会冷漠高傲的过,所有经历过不过是尘封记忆中可有可无的细碎情节。若水,在你的生命中,我只是个过客。

若水,你若是我,会如何?

你一定会说:有什么关系吗?我们?

对,有什么关系吗?我们?所以,你去过你的生活,而我,也要好好整理我的心情。不能因为敬你、惧你、好奇你、向往你、依赖你而……恋上你!

你若是我,会如何?我一遍遍的这样自问。

抛开幻想,回归现实,剪断那一头总是让人忧愁的长,像你一样,干净利索。然后不要畏惧选择,不要畏惧遗忘,学会像你一样假装冷漠……

2oo2年9月13日星期五晴转阴

秋季运动会又要开始了。体育部长又点了我的名,要我参加系篮球队。冯瑞那家伙如今和我不在一个学校,天南海北的隔得远,可是高中那会儿教会了我打篮球,却也给我惹了麻烦,那么强烈的对抗可不是我的特长啊,怎么想来想去,我似乎都应该是温柔可人的女生,怎么被冯瑞带得狂野了呢?不过我还是没有拒绝,我要了六号服。

我为什么一定要六号?只是当时脑子里就冒出这个想法,就是要六号,别的号我就坚决不要!这耍的是哪门子的脾气?

似乎记忆中那个孩子穿过六号球服。瘦瘦的,高傲的,冷漠的……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分别五年多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大二了,说不定已经有了男朋友。也不知道她还是不是以前的性格,如果还是那副僵尸脸,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生才能接受她,也或者她要在什么样的男生面前才会像别的女生一样巧笑倩兮……

可是我……却似乎已经活成了你的模样!

哈,说这个干嘛呢?!真是不够洒脱。

看看今天练球回来的时候大一的小女生给我的纸条吧。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开放了?才来学校几天,就知道给师姐递小纸条?!还说什么交个朋友。开玩笑了吧。真要交朋友,也得像冯瑞那样,有担当够义气。再不然,也得像记忆中那个她一样,虽然面冷却心善,也或者最少得像她那样,高傲得让人想要忘记都难,总之有那种惑乱人心的本事。

真是个难得的坏蛋啊,这么多年了都还让本姑娘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