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大胜,对军心士气是极大鼓舞。特别是一阵冲杀,未伤亡一人,人人振奋。今夜轮到解立农出城,曹智严守城,邵凌则作为后备。解立农早早等着,就想出城如昨夜邵凌一般。

王宵猎一拍城墙:“现在已过夜半,金人安睡,正是进攻的好时机。不可误了!”

看了外面情景,四人都面色沉重。

邵凌道:“小舍人说的是。现在金人围了城池,我们又该如何?”

此时县衙外面,解立农已经带兵与金人在城门处战到一起。曹智严则把剩下的人全部都叫醒,集合起来。昨夜很多人都喝醉了,此时迷迷糊糊。

正在这时,城门外传来鼓声,还伴随着人的欢呼声。在这声音里,几个身影飞一般地从城门飞奔进来,口中高喊:“酒肉来了!为将军贺!”

王宵猎点了点头:“再是冷清,总比我们在外边强。大军一起进城,今夜城里安歇!”

喝了一口酒,王宵猎道:“昨日听来的韩统制讲,文家寺一战大败亏输,他带兵回开封了。想来翟太尉也不会留在洛阳,多半已经南下。我们的去处,只有开封府了。”

邵凌和解立农两人到了王宵猎身旁,急忙问道:“小舍人,有没有受伤?”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王宵猎觉得有些头晕。自己凭着一股热血,兵士准备好之后,第一个站到了队伍前头。却不想金军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两个时辰过去,有些挺不住了。

山下金军追着丁进的部队,不多时已经看不见影子。

王宵猎注视着山下情势,也觉得如此。丁进近两千兵马,一旦与金兵混战起来,五十金兵根本无还手之力。还是要趁丁进大军未过河的机会,直冲余欢,准备撤退才好。

丁进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随他们去。来洛阳本是作战,多一个人总是好的,才带上他。现在不打仗了,自然各奔前程。他手下数百人,要吃许多粮食呢!”

正在这时,一个兵士快步进来,叉手道:“都巡,村北来了一伙官军,说是韩统制属下。看他们丢盔卸甲的样子,必是吃了败仗。一个浑身插着箭,好似刺猬的厮鸟,在那里骂个不休。”

王宵猎进了村子,也没有守卫上来询问,任由他们向村里走去。到了村里,王宵猎觉得不妥,对邵凌道:“这里我们没有来过,也不知道丁都巡住在哪里。你寻个兵士问一问,不要找错了地方。”

杨审道:“不碍事的。小舍人尽管安歇,我们就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吩咐起来方便。”

不多时,一条大汉从外面进来。看见王宵猎,急忙下拜。

王宵猎见此人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见过他。问道:“你是城外援军派来?姓甚名谁?外面来的是哪里的援军?”

那人道:“小的名为乔研,原是京城丁都巡属下将领,前些日子见过小舍人的——”

王宵猎听了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看你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来。”

乔研道:“小人只见过小舍人一面,自是如此。前些日子,丁都巡在永安的时候,突遇金军,便派了余欢余提辖过河绕击金军。不想余提辖带军过了河,丁都巡便就被金军杀散了。没有办法,这些日子余提辖带着我们,一直在周围飘零。近日听闻小舍人在巩县,遇到金军围攻,便来投奔。”

王宵猎点了点头,一时没有说话。

很显然,余欢不可能是现在才听说此事。想来当日丁进被杀散,余欢带人已经过河,反而带着军队保存下来。丁进已无从追起,便就带队在附近转悠。王宵猎在巩县城里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守巩县,杀得金军焦头烂额,早已经传遍四周。

经过了四五天时间,金军急着北撤。任谁都看得出来,王宵猎此战守住了巩县。这样一场大胜,未来王宵猎前途不可限量。余欢已经无处可去,又没有自立的勇气,便来投奔。

巩县看似被金军围住,实际上并非是死城。只要金军退走,王宵猎就是守城功臣。在这个宋军节节败退的时刻,有这样一场大功在身,对宋朝军民是莫大鼓舞。

想了一会,王宵猎道:“余提辖派你来,不知带了什么话?”

乔研道:“回小舍人,提辖看金军围的日子久了,城中必然缺粮。在附近征了些军粮,愿意送进城来,助小舍人守城。城外准备好了,单等小舍人接应。”

王宵猎道:“如何接应?”

乔研道:“本来只要小舍人定计,我带出城去就好。只是最近金营每夜都被小舍人袭营,城中出去不易。提辖便就定下,只要小舍人带兵袭营,他便从城南进城来。”

王宵猎想了想道:“如此也好。今夜便就出西门,从城南门回来。几天来,都是东西两门进出,今次城门回来,金兵反而想不到。余欢做好准备,进城来不难。”

此时围城,并不能把城池围成铁桶,没有丝毫破绽。金军只有两千人,更加做不到。只是少数几人的话,不管是从城中出去,还是从城外进城,金军都很难拦住。

如果王宵猎出城袭营,余欢从城外配合,金军没有准备的话,是拦不住的。金军已经动摇,城中有了援军,他们更加没有继续围城的意愿。

吩咐人带了乔研下去休息。王宵猎命人把邵凌和曹智研叫来,一起商量。

说了余欢来援的消息,王宵猎道:“金军已经围城五日,我们粮草确实不多了。余欢带了粮来,正是城中所需。今夜我们出城之后,他从城南来,金军想阻挡可不容易。只是一点,我们与余欢已经是多日未见,这些日子他做了什么,一切不知。说句难听的,如果他投降了金人,来赚我们城池,有些难办。”

解立农点头:“小舍人说的是。依我所见,不能轻信他人。不如把来的这个乔研一刀砍了,只推说他死在金营里,哪个知道?我们守了这些日子,金军也该退了。”

王宵猎摇头:“怎么能够这么做?若是余欢真地带兵来援,我们就错杀好人。”

解立农道:“纵然错杀,又能如何?我们这些日子每日里出城拼杀,岂是容易的事!如果余欢真是来赚城,我们这些日子辛苦,不就白费?”

王宵猎不语,只是摇头。

解立农说的并不过分。这个时候,宋朝基本没有统一的朝廷指挥。各支部队,首要的任务就是保全自己。只要怀疑,就可以杀人了。王宵猎做了,说不定还会有人夸他谨慎呢。

只是王宵猎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这次杀错了人,以后怎么还会有人跟随自己?心中怀疑,只要做好准备就行了。容不下人,怎么能够发展壮大?

过了一会,王宵猎问邵凌:“依你看来,我们该当如何?”

邵凌道:“我们一进巩县,金军跟着就来了。这必是从洛阳城里追韩统制的兵马。想现在金军能派出多少人来?城外两千人,周围必然没有金军。余欢有何降金的道理?只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就好。”

王宵猎点点头。又问曹智严:“你觉得该当如何?”

曹智严道:“余欢是我们看着过河的。金军追丁进的时候,他哪里能够赶上?接着金军就都来追我们了,哪里有余力对付余欢!依我看来,不必多想,把他们接进城来就是!”

王宵猎点了点,一时沉默不语。自己是这支军队的首领,首要的任务,就是保证安全。曹智严说的有道理,自己却不能如此简单。一时大意,就可能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