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欣菱自文件中抬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斯文俊秀的大男孩,正对她发出落难小狈般可怜兮兮的求救目光。

他一点儿时间都不肯浪费,她才点头答应,当天半夜,他就拎着大包小包,还带着数名搬家工人,将他的家当全搬进来。

但也就是这样的特质,让他看起来更有魅力。

距离美心搬走已经一个礼拜了,这一个礼拜以来她问了许多同事,也透过网路征求室友,可始终没有下文。

她那军人出身的父亲,自小便对她施予严格训练,将在军营里的那一套管理方式,完全套用在她这个独生女身上。

当初连成恩也考虑过其它几家大型唱片公司,以杨恭平的外型和实力,他相信就算想进业界龙头也不是问题。

但考虑到杨恭平任性又龟毛的个性,再加上美声的老板和他是多年好友,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这家很小、但绝对可以给予杨恭平完全掌控权的唱片公司。

的确,事实也是如此。

由于杨恭平的第一张专辑让美声不但免除破产危机,甚至还让他们赚进比过去三年来的营收更多的利润,因此上至老板、下至员工,无不把这尊财神爷当佛一般供着、哄着,完全不敢怠慢。

接下来,轮到企画部上场。

“关于这次的造型…”被推上来送死的是一名小新人,欲哭无泪的望着下头的前辈们,结结吧吧的报告着“我们觉得…应该…可以做更多的变化…”她不想被开除啊!呜呜…

杨恭平的难搞,在公司里可说是蔚为传奇。

新人虽然才进来一个月,但早已听闻他的许多“英勇事迹”光是因他老大不高兴而被开除的员工就有十几人,而其中,又以企昼部为最。

因为企画部负责整张专辑的统筹执行,只要跟专辑有关的,几乎也通通跟企画部扯上关系。

只要一个环节惹得杨老大不高兴,恭喜你!包袱款款,准备走路吧!

不过,说要死、不说也要死,新人还是硬着头皮、颤抖着声音说完了,接下来,全数人的目光再度转往杨恭平身上,等着他宣布可怜新人的生死。

“嗯…”他缓缓张唇,众人屏气凝神。“对不起,我听不懂,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谢谢。”

瞬间,众人找眼镜的找眼镜、扶下吧的扶下吧、掏耳朵的掏耳朵,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这不是真的吧?小霸王居然说了“请、谢谢、对不起”而且还是同一句话全部含括?!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天要下红雨了啊!

“怎么了?”杨恭平扬眉,不明白为什么众人全拿惊异的目光看他。“不能再说一次吗?”

众人立刻点头如捣蒜。

“可以、可以!”什么一遍?再来十遍、一百遍,他杨老大一句话,他们岂敢有异议。

至于新人则如获大赦,感激涕零后,两腿这么一软,就给昏在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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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恭平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十一点钟。

专辑后制作业已经完成,接下来便是开始忙碌的打歌期,他大概会有好一阵子天昏地暗的生活,他那和室友间斗嘴的小小娱乐,大概也会因此被剥夺了吧?

这倒是让他有点遗憾。

他打开门走进玄关,听见客厅传来电视的声音不禁有些讶异,他这个室友,生活作息规律得仿佛装了时钟,每天就是那个时间起床、那个时间出门、那个时间睡觉,完全没有差错。

通常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就寝了才对。

杨恭平疑惑的走到客厅,昏暗的室内,电视机正闪烁着五颜六色的七彩光线,使得气氛带着一丝诡谲。

他眯眼,瞧见谢欣菱穿著睡衣,就这样在沙发上睡着了。

必灯开电视睡觉?这不像她会做的事。

心里有个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太对劲,可他却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走近,小心翼翼的在她身旁蹲下,就着微弱的光线,发现她脸上有着未干的泪痕。

“谢小姐?”他低声轻唤,有些忧心。

谢欣菱两眉紧皱,将自己缩得更小,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

杨恭平在地上坐下,犹豫着是不是该叫醒她。

看起来,她似乎正为什么事而伤心着。

是什么事呢?什么样的事,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仍然流着泪?

他两手托腮,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会儿,眼角馀光瞄见她的睡衣因姿势的关系被往上拉开,露出了背部一小块肌肤,他连忙站起,替她把睡衣拉下。

他这人平时虽轻浮,也喜欢吃她豆腐,可还不至于丧尽天良到趁这时候占人家便宜。

手才刚碰到柔软布料,他动作立即一僵。

因为他看见了一条丑陋的疤痕,由她的下背往上延伸,没入布料之间。

杨恭平瞪着那道疤痕,一时之间楞住了。

那是怎么造成的?由疤痕的大小看来,显然当时受的伤不轻。

他蹙眉,告诉自己,这不关他的事,但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他还是轻轻的将她的睡衣往上提了一些。

这一瞧,吓坏了他。

在她白皙的背上,大大小小疤痕遍布,触目惊心。

他惊愕,不敢置信,而且非常愤怒。

那些伤痕看来像是旧伤,有一些已经淡得几乎快看不见,可是数量之多、之密,让人简直不敢想象当初…

他默默的替她拉好睡衣,轻巧的将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