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首,看向小几上只咬了两口的米糕和根本没有动过的卤牛肉,他的眉心不由得蹙得更紧。

步子棠不在意地回答,把膳食放下后,便捧着洗脸盆转身离开。

话未说完,他就知道自己的语气太恶劣了,果然,夏玉言的脸色立时刷白如雪,攥着拳头,深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对他说:&l;我不是废人,虽然不便于行,但是我还有双手,可以料理自己的生活&r;

突然的退让,突然的示好,突然的注视。没有什么比被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窥觊更加可怕,他甚至不明白拓跋虎魂还想对他做什么&;&;

语气一如以往地平静温和,却深藏决绝,声音刚落,他便把眼睛紧紧阖上,再也不看拓跋虎魂一眼。他不知道拓跋虎魂在不在意他的生死,却知道自己绝不怕再死一次。

拓跋虎魂这才将冷眼收起来,垂下头,继续剥花生吃。见他这样就不理自己了,夏玉言只得再次鼓起勇气,仰着头,小心翼翼地说:&l;阿魂,请问&;&;你可以拿衣服给我吗&r;

对夏玉言而言,它柔软的毛皮与暖洋洋的体温,足以安抚他受伤的心。

翠姬提起菜篮,伸手往里面翻两番,接着,奇怪地问:&l;为什么只有四片肉干&r;

&l;翠姬,晚了,你应该回家去了,否则&;&;伯父母又要亲自来带你回去了。&r;&l;提起爹娘,前天他们来找你是因为什么事&r;

正在专心喝茶的夏玉言听见话题竟然拉到他身上来了,微微茫然地抬起头来。

见他终于抬起头来,步子棠俊美的脸上牵起一抹如花笑靥。

&l;玉言,看你和大哥的姿态就知道你们的感情已经一日千里,实在可喜可贺。&r;

不解地眨眨眼,夏玉言顺着他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去。

拓跋虎魂的右手捧着茶喂他,左手轻轻地扶在他的腰肢上,他的头则靠在拓跋虎魂怀中,夏玉言才察觉到自己与拓跋虎魂的姿态是何等亲密、何等暖昧。

双颊倏然薰红,夏玉言慌慌张张地伸手,将拓跋虎魂推开。

拓跋虎魂哪里肯放开他,反而把他搂紧了,调笑着说:&l;这些天来我们都是这样过的,怕他们看&r;

他说的都是实话,夏玉言身子不灵活,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侍候着,更亲密的都做过了,何况倒茶喂水这些小事。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令厅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看着步子棠他们脸上挂着的暖昧笑意,夏玉言更加害羞。

&l;很多人呢,不要&r;连耳朵尖都红透了,垂着头,压着声音嚷着。拓跋虎魂知道他脸皮薄,受不得别人注目,便放开他的身子,将茶杯放到旁边的木几上。

夏玉言松一口气,抬头,又察觉众人还是定定地看着他,心中极不自在,手不安地拉着衣角。

他本来不是如此胆小羞怕之人,只不过,这些日子来,与拓跋虎魂之间的关系的确就如步于棠刚才所言&l;一日千里&r;,这时候,经步子棠一说,只觉众人都看穿了他与拓跋虎魂间的私密情事,在暗暗笑话,他心中自然万般不自在。

拓跋虎魂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勾唇笑一笑,对他说:&l;玉言,路上颠沛,我想你也累了,我叫小杜先送你去休息,我和三弟他们交代两句就进来陪你。&r;

夏玉言登时松一口气,立刻点头同意,拓跋虎魂把他抱起来,叫杜南上前交待两句,便着杜南把他抱进内堂去。

看着杜南把着夏玉言走进内堂,同时打发其他人离开,拓跋虎魂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脸色一沉,虎目如炬地瞪着底下的步子棠与孟太平,说:&l;你们到底闯了什么祸,说吧&r;

孟太平浑身一震,登时跪了下去,步子棠早知道瞒不过去,轻轻叹一口气,便把事情说出来了,&l;三哥&;&;想弓虽暴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为保清白,竟然自尽了。&r;

&l;哪个女人&r;拓跋虎魂不解地挑起眉头。

&l;翠姬。&r;

&l;死了吗&r;拓跋虎魂大为震惊,忙不迭追问。

不是他好心得关心翠姬的生死,只怕因她之死,令夏玉言恨他一生。

&l;死不了,不过,我替她把过脉,发现她&;&;&r;步子棠顿一顿,察看拓跋虎魂的脸色后,才小心翼翼地接下去,&l;有了三个月身孕。&r;

穿过几条长廊与厅堂,杜南把夏玉言抱进内室,放到椅上,便退下去了。

夏玉言扬眸打量,只见四周尽是乌木梁柱,地上铺着长长的羊毛地毯,左边是乌木雕虎长条案,案上置着一把金刀,房间尽头安着一张胡床,床上铺着浅蓝撒银锦垫,还有纯白的毛裘衾子。

室内陈设简约大度,夏玉言越坐却越觉得不安,双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放在小几上的茶杯。心事满满堆积,就像杯子里盛满了水,快要溢满出来。

自那天在山谷中情不自禁地亲吻之后,他与拓跋虎魂的关系是明显不同了,陌生的情意在心底滋生,难以自制,不过&;&;这样是不对的。

一路上,他没有多加细想,这时仔细思量,顿感不安。

轻轻叹一口气,正好被走进来的拓跋虎魂听见。他不动声色,蹑手蹑脚地走到椅后,双臂同展,一把将夏玉言从后抱住。

&l;啊&r;夏玉言吓了一跳,定下神来后,用拳头在拓跋虎魂右臂上轻轻槌打一下,骂道:&l;你要吓死我了。&r;

&l;我怎么舍得&r;拓跋虎魂笑着,环着他的肩膀转一个圈,走到他身前。那双青绿的虎眼,亮得像抹上一层油,定定地看着夏玉言,眼神情深款款,闪烁生光。

夏玉言既觉甜蜜,又感忐忑,心中滋味交错,垂下头,没有应他。

&l;我已经叫人骑快马去那个山洞,应该很快就可以将轮椅带回来了,到时叫工匠修好,就可以用。&r;拓跋虎魂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急着追问。只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l;嗯&r;夏玉言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拓跋虎魂用手心轻轻扫过他的柔软的发&;&;我不是自愿的。玉言,你会怎样做&r;翠姬缓缓说着,乌亮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夏玉言,眼神中暗藏期待,垂在身侧的手,也悄悄地紧张地攥成拳头。

&l;我&;&;&r;夏玉言下意识地张开唇瓣,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若非自愿,今天的喜宴当然要取消。但之后呢夏玉言发现,他竟然无法断然道出答案。在他迟疑之间,翠姬已经失望透:&l;应该是畜生才对不过,若你想&;母子平安&;,就最好给我说话小心一点,否则,别小看我这副文弱的样子,我可是会活生生将你的肚子剖开呢&r;

翠姬浑身发抖,手不自觉地护着肚子,不敢再骂半句。

&l;我去陪玉言,你看着她&r;看着她的样子,拓跋虎魂倏忽感到一阵烦躁,跺跺脚,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临出门时,却听见身后传来翠姬的声音。

&l;玉言迟早会知道真相,你这个卑鄙小人当他知道了,他一定不会原谅你,他一定不会饶过你&r;拔尖的嗓子仿如诅咒,一直在耳边缠绕不休。

找遍厅堂,拓跋虎魂再次见到夏玉言时,是在他们的寝室中,只见夏玉言和衣平躺床上,双眼瞪大,呆呆地看着床完,他便打算向躺椅走去,夏玉言还是拉着他的手。

&l;阿魂,今晚&;&;今晚&;&;&r;

欲言又止,脸上泛着淡淡红云。拓跋虎魂奇道:&l;到底有什么事&r;

夏玉言深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话吐出喉头:&l;今晚一起睡吧。&r;

几个字说得又急又快,拓跋虎魂骤听几乎不敢相信,青绿虎眼瞪得老大,半晌后,才回过神来,&l;真的,真的&r;

&l;嗯&;&;&r;夏玉言羞涩地点点头,下巴低垂得快要碰着脖子。拓跋虎魂兴奋地扑到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狠狠地亲下去,之后,用带着激动的语气说:&l;玉言,今晚真的可以真想不到,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很久。&r;

&l;阿魂&;&;你知道吗在见翠姬之前,我的心里本来很不安,我怕,我怕你骗我,但是,在我见到翠姬后,我的心就变得很轻松,甚至,暗暗高兴。&r;夏玉言边说,边举起手,温柔地抚过他线条刚毅锐利的脸颊,拓跋虎魂心虚,竟不敢正眼看向夏玉言那双柔和的眸子。

&l;阿魂,谢谢你。&r;夏玉言不知道他心中的万般肚肠,凤眼半闭,仰起头,献上深情一吻。唇瓣香甜如蜜,印在拓跋虎魂唇上,却令他浑身僵硬,眼珠艰涩地往下转,只见夏玉言仰视着他,唇角噙着一抹含羞带怯的微笑,眼神清澈而充满信任。

在他的眼神注视下,拓跋虎魂的心跳个不停&;&;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心虚。

将爱情建立在欺骗、自私上,并妄想可以欺骗一生一世&;&;拓跋虎魂不由得暗暗自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卑鄙

呆呆出神之际,夏玉言蹙起柳眉,担心地摇一摇他的肩头,&l;阿魂,你怎么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