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离婚之后,江绣琳和林瑾,秀秀带着皓皓就正式搬出了罗家。正好陈子君外公家的隔壁有一间民房出租,虽比不得罗家豪华,但也宽绰整洁。6尔清和陈子君一合计,三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毕竟不安全,住在外公家隔壁也能照应一下。本来按照陈子君的想法是把林瑾和江绣琳带回自己家的,多亏6尔清一巴掌拍到陈子君脑门上才让他停止癫,林瑾和陈子君虽然互有好感可毕竟还未成婚,更别提6尔清和江绣琳的事儿了——虽然就目前来看八字似乎能有一撇了,但是江绣琳对6尔清暂时只是有好感和感激而已。

这个时候她也不寻死了,只是一手指着桌上的汤碗,两眼紧闭,嘴里只管反复嚷着:“我是活不得了!没有了清白,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让我死让我死!”见此情状,罗毅又与众人又是一阵慌乱,忙中还不忘为江雅筑说话:“绣琳,我拜托你慈悲,雅筑的精神已经够糟糕了!你还要刺激她,是要逼死她才甘心么?”

…林瑾看了看江绣琳的方向,又看了看陈子君一眼,最终嘟着嘴纠结道:“…可是,你看他们是要说清楚的样子吗?”

江绣琳很小的时候变没了父亲,江母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她养大。无论过的多么艰难,即使家里穷的米缸里没有一粒米,江母也从未想过改嫁。故而江绣琳虽接受过好些年新式教育,可是往日里母亲给她灌输的那些旧观念、老思想还是根深蒂固。

“我是个军人,如果党国需要我的话我自然…”陈子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怀里的人儿尖声叫嚷起来:“反正日本人肯定会输的,你们也是要去台湾的,不要去打仗,别去!”林瑾抓紧了陈子君的衣服,哑着嗓子喊道:“我就是自私!我知道,人人应该有颗爱国心,可是既然历史注定日本会输,你又何必去送死?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啊呀,难道说是尔清…”林瑾瞪大那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张开嘴巴:“这么说起来,等于是尔清利用自身的铺子,打着帮罗家出手珠宝的旗号,给绣琳姐姐钱和珠宝——哎呀呀,这下他的牺牲可就大了,连本带利都给了绣琳姐姐…绣琳姐姐真幸福呀…”

尔清不忍的别过头去,觉得陈子君的这副模样十分的丢人。

对于江绣琳的转变,尔清倒还没觉得有什么,依旧如往常般闷闷的。可是陈子君却看出几分不对劲儿来了,之前给嘉嘉小表妹过生日的时候,江绣琳不还和尔清有说有笑的吗?怎么短短的半个月功夫,江绣琳就变成闷葫芦了呢?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近墨者黑,江绣琳被尔清这个黑面神同化了吗?陈子君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啊呀,莫不是江绣琳和罗毅又重修旧好了吧?江雅筑是怎么回事嘛,勾引男人不是很难受吗?这次怎么矜持起来了?

秀秀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只留下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刚才太太三催四请,老爷就是不下来,现在客人走了,老爷倒生气闷起来,什么事儿啊!

想到这里,江绣琳便带着笑意冲尔清轻描淡写道:“让您见笑了,雅筑您也见过,说句不好听的,穷门小户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觉得臊得慌呢。罗毅偏生又要惯着她,我这个做姐姐的竟也做不得她的主!先生可不要介意。”

江雅筑缩在床里面,又是羞又是气又有些庆幸,赶紧把自己的衣服都整理好。只听罗毅压低声音警告道:“以后再这么毛手毛脚,你就不用干了!记住,你今天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只是一时手滑摔了盅子,明白吗?太太那边若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表小姐。”香秀带着秀秀正端着药渣准备倒,就看着林瑾拿着一把扫帚在空地上来回的扫着。见状,香秀赶紧把药罐子交给秀秀,自己急急忙忙的赶上去就要抢林瑾手上的扫帚:“表小姐,这种粗活儿交给我来做吧!”

“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好丫头。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放心吧,绣琳只是让香秀帮你照顾一下你家小姐,并不是要赶你走。以后也不要叫自己奴婢了,听着怪别扭的!唉,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酷,雅筑还那么的年轻…”罗毅一边用着激动万分的语气,感叹着自己买回了一个忠心护主的丫头,一边又心急火燎的冲尔清道:“尔清,真的十分抱歉!雅筑她病成这个样子,我实在是脱不开身,请你一定要谅解!绣琳,你陪着尔清在楼下略坐坐,我上去瞧瞧就来!”

想到这里,林瑾咬紧嘴唇微微探出身子,只见陈子君坐在沙一角做严肃状的看着尔清面不改色的忽悠罗毅,眼神里充满着幸灾乐祸。正在这个时候,陈子君也把视线投了过来,与林瑾来了个四目相对。

现在自己是要装傻还是怎么办?林瑾的大脑飞快的运作着,装失忆是不可能的,因为在众人的印象里“嘉嘉”只是不傻了,其他人该认识的一个都没忘记;可是如果上演姐妹情深,哭诉着自己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不做傻子做小姐这种戏码似乎有点假…再说,她真的和这个秀秀不熟啊…

秀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望向江雅筑。罗毅刚要说些什么,只见江雅筑急急地接过话头,冲秀秀道:“秀秀,还不快谢谢太太的恩典?”

这么一想,罗毅便释然了。扬声让赵嫂吩咐厨房准备晚饭,罗毅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坐在自己对面,低头不语的江雅筑身上。江雅筑前一阵子虽然一直被药物和针灸双重的折磨着,可是由于罗毅在家里下了死命令,每天必须给江雅筑准备滋补的乌鸡汤。加上庄文升只是在治疗江雅筑那莫须有的精神病上做了点手脚,并没有停止对江雅筑肺病的治疗,所以她的气色比过去好多了。

闻言,江绣琳哑着嗓子低声道:“嘉嘉,你说的没错,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我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啊!我对江雅筑这么好…她居然这么对我…”

由于林瑾和江绣琳都站在茂密的花墙后,所以沉浸在“爱河”里的罗毅和江雅筑似乎并没有现她们,而是继续恬不知耻的相互勾搭着。

尔清见陈子君了脾气,且分析的句句在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之所以把那份资料交给陈子君看,是因为担心以后陈子君对林瑾用情太深,却忽然现林瑾有可能是别人派来的探子的时候,会伤心难过。

过了不知道多久,阳光从落地窗的窗口洒落进来,地板的色泽叫人觉得温暖。嘉嘉不是把窗帘,关上了吗…江绣琳心里想着,疑惑的睁开眼睛,惊异地现自己居然躺在她和罗毅的卧室之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罗毅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把自己抱了回来?皓皓呢?江绣琳惊疑不定的坐起身来,忽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说着,陈子君便打开车门信步走了出去,林瑾也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想到这里,罗毅皱了皱眉头。尔清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军阀的外室生的野孩子么?等他做生意赚了钱,一定会和绣琳恢复往日的甜蜜。尔清想染指他的妻子,做梦!

“没事,这丫头做事不是很稳妥,一不小心砸了汤碗。”江雅筑重新坐起身来,轻描淡写的说道。她对江绣琳身边的这个大丫头还是很畏惧的,于是和颜悦色的看着秀秀道:“你也别哭了,我并没有怪你呀!好了好了,香秀你带秀秀过去休息吧,她可能昨天伺候我伺候的太累了!记得把她手包扎一下,涂点药膏!”

陈子君暗暗一笑,便听尔清开始忽悠罗毅变卖古董珠宝…

“尔清,你这是在夸嘉嘉还是在骂她啊。”陈子君哭笑不得的看着尔清,自己对嘉嘉当然好了,合作伙伴要互相尊重嘛:“放心吧,我不会再欺负小表妹了。”想了想之前林瑾的所作所为竟像是对尔清有几分意思的,陈子君便有些替林瑾打抱不平了,想了想又闷闷地补充了一句:“你就好好对你的绣琳吧,别为别的姑娘瞎操心,小心惹得一声桃花债!”唉,嘉嘉小表妹注定要伤心喽!下次还是带她尝尝重庆的其他美食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吧,自己要对她好一点嘛!陈子君默默地想道。

“赵嫂,香秀,快给表小姐准备盐水和柚子叶去去晦气!”江绣琳还没进门就高喊起来,没想到罗毅却皱着眉头走了出来:“绣琳,你是怎么回事,雅筑才刚刚睡着你就不能声音轻点儿——咦,嘉嘉怎么现在就出院了?”

听到林瑾这么一说,陈子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上下打量着林瑾,那严肃而又充满探究神情看的林瑾毛骨悚然,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幽幽的开口:“小表妹,你现在不傻了,长得也算是甜美可爱。罗毅该不会对你起什么坏心思吧?”

自己该怎么办?江绣琳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不安中,她一向奉行的原则是君既无心我便休,女人的直觉让她疑惑,可是仅仅因为罗毅和江雅筑的一点点亲密让她放弃罗毅,江绣琳做不到。

林瑾这个人一向不懂得观察“自己人”的情绪,一见陈子君夸她,便不由自主的模仿着蜡笔小新的腔调,捂着两腮做娇羞状扭来扭去,憨声憨气道:“其实人家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啦~”接着,林瑾正色说道:“其实不是我有见识,而是我刚才在你出去买肉包子的时候,听到护士小姐说四年前的时候,炸酱面才两分钱一碗,可是现在呢,都涨到毛钱一碗了。你也知道,罗毅这个人是一个坐吃山空的主儿,这钱的价值在不断缩小,可是罗家的财产也就那么多。如果绣琳姐姐真的要离开罗家,我希望她能带走罗家的黄金,而不是一堆随时有可能贬值的废纸,你懂我意思吗?”

尔清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小孩子就要多哭一哭才有活力!”说着就接过了皓皓,小心翼翼的把他搂在怀里。江绣琳很担心皓皓会忽然大哭弄得场面尴尬,谁料想皓皓刚一到了尔清怀里,就瞪圆了眼睛好奇的用手摸着尔清衣服上的勋章,然后咯咯笑了起来。

虽说这么想着,庄老爷子沉吟片刻,还是冲门房点了点头:“既然是小少爷的朋友,那你就把他们带进来吧。”

陈子君看着江绣琳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嘿,小妞这招够恶毒的啊!一边挑唆罗毅不给嘉嘉小表妹治病,一边又暗暗指责江绣琳不宽容不大度。加把劲儿吧,最好让江绣琳对罗毅死心,投奔到尔清的怀抱中!

彼得大夫刚要说些什么,之前那个杨护士又风一阵的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冲彼得喊道:“彼得大夫,病人忽然作起来,看症状好像挺严重的,您快来瞧瞧吧!”说着她哭丧着脸,向彼得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上面又是指甲印又是牙印:“呜呜,她又是掐又是咬的,这是病人吗?这就是疯狗呀!”

见到罗毅对态度有所转变,江雅筑立刻使出浑身解数,装出一副天真而又娇弱的模样,拉着罗毅问东问西,大大的满足了罗毅的大男子心态。毕竟江绣琳是念过书的,在某些方面有比较独到的见解,有的时候经常一针见血的指出罗毅对一些事物的错误看法,让罗毅很没有面子。江雅筑的“无知”,让罗毅的自尊心得到了空前的膨胀,两个人开开心心的交谈起来。

尔清蹙眉深思着,忽而想到了被送往医院的林瑾。那个小丫头倒是个好的,又机灵又护着绣琳还很排斥江雅筑的样子,怎么这么巧就跌下了楼,别是这个江雅筑故意为之吧?

林瑾还没从被忽悠的阴影中清醒过来,见陈子君这么神神秘秘又情真意切的一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难道说这个陈子君对尔清…

陈子君用棉签给林瑾擦过嘴唇之后,又小心翼翼帮她挑起了脸上的碎,意外地现林瑾虽然闭着眼睛,眼珠子却在快的转动着。他心里又气又笑,这个鬼丫头,又在玩儿什么花样?

“一剪梅?”江绣琳疑惑的看着陈子君,又看看林瑾。这个陈先生什么时候和嘉嘉这么熟稔,有了这样的“默契”的,怎么都给嘉嘉起了这么一个爱称了?林瑾也迷茫的看着陈子君,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剪梅,我还小茉莉呢!

当时候,江雅筑跟到桂林之后,江绣琳就派了人给她的舅舅家送了信,言明自己无法收留江雅筑太久,等治好了她的身体就把她送回来。

林瑾看看罗毅,又看看江雅筑,心中暗爽。虽然江雅筑对罗渣渣似乎别有企图的模样,可是对于罗毅这个外貌协会会长而已,江雅筑现在连大黄拉的一坨粑粑都不如——唔,大黄是江雅筑收养的一只宠物狗。

林瑾对江绣琳的处理方法还算满意,虽然有些便宜江雅筑了,可那毕竟也是人命一条。反正江绣琳没准备把江雅筑带回罗家,给她点钱也就罢了!不过想来想去,林瑾还是对江雅筑不放心,她始终记得江雅筑看向江绣琳时,那嫉妒而又怨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