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司机同志在某种程度上是真相了。

房间里,江绣琳躺在床上,怔怔的想着心事。她并不是白痴,联想到林瑾的提示,再一回想尔清对罗家点点滴滴的帮助,江绣琳怎么会不明白尔清心中所想?

而下人们的话加大了罗毅对江绣琳的猜疑和防备。什么叫先生和陈先生本来是想来看看雅筑小姐,顺便跟老爷谈谈生意,结果老也没下来就跟太太表小姐到书房谈了一阵子,然后离开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秀秀再也听不下去了,便隔着门把江绣琳的话儿告诉了罗毅和江雅筑。没想到房间里只是沉默片刻,便传来了罗毅的怒斥声:“绣琳是怎么回事,雅筑都病成这样了还让她去见不相干的人,她这个当家主母心中一点成算都没有!”

江雅筑一边故作娇羞的呻吟着,一边提醒道:“姐夫,姐姐还在家呢…”闻言,罗毅从江雅筑的胸上抬起了头,只是愣了一下,便不管不顾道:“绣琳那么乐观大度,一定会原谅我们的情不自禁的!你不是说过,在爱情面前要奉献彼此吗?”

林瑾瞧着江绣琳的看样子似乎也是看穿了江雅筑的把戏,可是一向冲动的江绣琳居然一直按兵不动的住在客房,每天还亲自督促下人们熬药,做出对江雅筑百般疼爱的模样,这让林瑾有些吃不准了,她实在无法理解江绣琳心里是怎么想的。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秀秀在心里却对江雅筑鄙夷不已。什么茶不思饭不想,刚才吃掉四块芝麻甜糕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一听说太太让香秀姐姐来照顾她,急的脸色都变了——也对,香秀又不是雅筑小姐“大慈悲”一时心善救回来的可怜少女,怎么可能对雅筑小姐言听计从呢?若是在别人的监视下真的没有东西吃,江雅筑肯定会饿的疯掉吧?唉,也就老爷被她那副柔弱的样子给骗了,认为她命不久矣罢了。虽然这个老爷糊涂了点,不过还算是个有钱人,自己跟了他以后就不用再吃苦头了!

罗毅并不知道林瑾事先已经跟江绣琳通过气儿了,还当对方一无所知。为了面子,他只是将那些不在明面儿上的古董字画交给了尔清,生怕被江绣琳知道自己已经窘迫到要卖古董来换取本钱了。没想到尔清一来,就把自己个儿的底儿给漏了。

身后的人半响没有答话,林瑾忙着跟自己的耳洞较劲呢,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罗毅讪讪的笑着,只听江绣琳对秀秀道:“你年纪还小,平日里也不要太拘着自己。若是闲了便去找表小姐玩玩,帮她照看一下小少爷,也算是个正经差事,没人敢说你闲话了。”

江绣琳一看这个情形就愣住了,她是存在打压江雅筑的心思没错,可是她的本意只是不想让江雅筑这么得意下去罢了,至于争夺罗毅的宠爱?那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太过卑微和恶心!于是,她面带不解的看向林瑾,压低了声音问道:“嘉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放低姿态求罗毅回头?我是不会妥协的!”

林瑾腾出手来,把江绣琳的衣袖一扯,压低了声音警告道:“绣琳姐姐,你是要把全家上下都吸引过来,让大家都知道江雅筑赢了,你输了吗?如果不是,请你擦干你的眼泪,昂起头来,恢复你过去的从容淡然,听我慢慢说!”见江绣琳不再哭泣,而是愣愣的看向自己,林瑾叹了一口气,示意江绣琳捡起地上的桂花花瓣和瓷瓶这个时候都没忘了吃!,抱着皓皓引着江绣琳往花园的僻静处走去。

江绣琳抬头看了看桂花树,一阵愕然。刚才还枝繁叶茂的桂花树,转眼间就只剩下叶子了。她刚要开口跟林瑾说些什么,只听江雅筑娇滴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姐夫,我新做的头真的很美吗?我好喜欢这个箍哦,谢谢你!”

陈子君吊儿郎当的拾起那个档案袋:“罗嘉卉,民国十二年九月二十三生,桂林灵川县尧乐村人——我一直以为她就叫嘉嘉呢!原来叫嘉卉,难怪这么喜欢花儿,嘉卉嘉卉,美好的花儿,嘿嘿,十八岁,比我小四岁…唔,秀秀的全名好俗气,秀芳…还是嘉卉好听…”九月二十三生,那再过几天就是嘉嘉小表妹的生日了,送她什么生日礼物好呢?陈子君挠了挠头,他只知道林瑾爱吃肉包子,其他一无所知。可是过生日总不能送人家肉包子吧,太没诚意了!送花?太傻了!送衣服?不知道尺码!无视掉尔清严肃的神情,陈子君捧着档案袋走起神儿来…

林瑾在走之前特意放下了窗帘,厚重的窗帘阻隔了外面耀眼的眼光,室内一片昏黄。江绣琳皱着眉头,一会儿回味着她和罗毅相识的点点滴滴,一会儿又在疑惑着这几日江雅筑和罗毅之间不同寻常的互动。

“嘉嘉,嘉嘉?我们到了!”林瑾的分析被陈子君打断,她不悦的瞪了陈子君一眼。没想到陈子君忽然从驾驶座上探过身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就不要生我气了嘛,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一路铁青着脸我看了好纠结,笑一个嘛!”

“姐夫,我们走吧!”江雅筑见罗毅呆在那里,不由分说的挽着罗毅的手嫣然一笑:“花园里的桂花开了,我们慢慢地走,赏赏花然后再去看医生好不好?”

瓷碗摔到地上出清脆的碰击声,秀秀抿着嘴低着头轻轻道:“奴婢不敢…”

罗毅自然是欣喜万分,他来到重庆之后处处需要花钱打点关系,家里的现钱也越来越少。他不是不知道江绣琳暗中补贴家用的事情,只是在男人尊严和生活面前,他无法选择,只好装作不知情。可是这做生意需要本钱,难道自己要跟绣琳借钱?罗毅陷入了沉思。

“那我能怎么办?去告诉江绣琳她爱的那个男人不值得去爱,让她转而投入我的怀抱吗?”尔清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拉过陈子君的衣领:“这么卑鄙的事情,我做不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嘉嘉打的什么算盘,罗毅他就是一坨shi,他也是江绣琳爱的男人!哪怕让江绣琳活在虚假的幸福泡影中,我也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吼完这段话,尔清也有片刻的愣神,再怎么说,陈子君的出点也是好的。虽是这么想着,尔清却背过身去,固执的不肯道歉。

“你不喝啊?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子君在得知江雅筑被整之后就忙不迭的跑到医院来向林瑾报告这个好消息了,奔波了一个早晨连口水都没喝,现在早就饿了,见林瑾这么说,便端起汤碗喝了个底朝天。

“你真的是帮绣琳出气儿么?”陈子君忽然想起尔清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别有用意的问话。当时候自己是理直气壮地肯定了这个答案没错,可是仔细想起来,自己是因为江雅筑害得嘉嘉小表妹苍白着脸躺在自己怀里,让自己满心的惊慌和无措,所以才下定决心要惩罚她来着。这么一想,陈子君便释然了,难怪尔清要那种表情看着自己,一定是他觉得江雅筑得罪了自己,自己是在公报私仇。喂,对感情迟钝的二人组真是让人森森的蛋疼啊~

罗毅在结婚之前的风流江绣琳不是不清楚,当初她现罗毅是个花花公子的时候也曾想过要拒绝他。可是罗毅却在她们家拮据为难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帮助她,并且哀求道:“没错,过去的我是个浪荡的公子哥儿,可是那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想爱的人而已!难道你就为了我过去的错误而判我‘死刑’吗?这样太残忍太无情了!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不跟不懂历史的家伙计较!林瑾一掌拍在陈子君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是好公民,不会做这种作奸犯科的事情的。不过呢,我这种乡下人觉得钱啊,房子啊,都没有真金白银来的实在,你觉得呢?”见一向精明的陈子君扑闪着一双桃花眼迷惑的看着自己,林瑾叹了一口气:“你瞧啊,现在日本人侵略我们的国家,这战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对吧?格局动荡不安,货币随时可能贬值,土地所有权呢,就更靠不住了。说不定哪天也就不合法了,是吧?”土地是靠不住滴,迟早会变成国有化的,林瑾摇了摇头。

江绣琳听尔清问自己,又想起罗毅曾经说过尔清要认皓皓做干儿子,便连忙把皓皓抱到尔清的面前,捏着皓皓圆嘟嘟的小脸戏谑道:“皓皓,快来见见你的干爹!”想了想,江绣琳又自觉失言,人家先生之前说不定只是随口一说,自己这么巴巴的把话一说,倒让人觉得有些轻浮,便连忙岔开话头:“唉,也不知道赵嫂是怎么带孩子的,皓皓饿的直哭也没看见她的人影…”

“两个人,一男一女还是小少爷介绍过来的?”庄文升放下毛笔,接过下人递来的纸条,仔细看了看,有些疑惑。既然对方是装病,自家外孙干嘛还介绍过来,又特意写了个纸条…难不成是最近皮痒痒了?庄老爷子想了想,又问道:“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原来自己误会绣琳了!之前他以为绣琳吃了雅筑的醋,所以才故意针对雅筑,没想到…罗毅闻言,愧疚的看了江绣琳一眼。江绣琳气恨的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彼得摇了摇头,推着眼镜道:“这个嘛我还不确定,一般不是肺结核的话,就没有传染的威胁。比较棘手的不要这位小姐的肺病,而是她的‘疯病’。我听说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们医院的条件只能用药物治疗,心理疗法现在还没有办法使用。如果想要根治的话,我建议你们去找找中医,看看针灸是否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啊,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推荐一位,怎么样?”

看到江绣琳和尔清坐在那里,江雅筑有些不自然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走到江绣琳的面前,可怜巴巴的说道:“姐姐,对不起。我刚才因为有些难受才会求姐夫陪我出去走走的,你会不会生姐夫的气?”说着,江雅筑便飞快的瞥了罗毅一眼,又用眼角偷偷瞧了尔清一眼,怯懦的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姐夫的气,也不要故意气姐夫好不好?”江绣琳有些不解的看着江雅筑,而罗毅听了江雅筑的意有所指,心里立刻就不舒服起来。

罗毅对江雅筑的话半信半疑,因为之前江绣琳的确是邀请江雅筑到她们夫妻的房间去玩,可能真的是嘉嘉那个一根筋的小傻子误解了江雅筑。最主要的是,罗毅本来就颇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江雅筑虽说现在依旧是那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可是气色要比刚罗家的时候好得多,也依稀能看到她清秀的眉目。何况古语也说,人要俏,三分孝。江雅筑一袭白色旗袍配上她那泫然欲泣的神情,倒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所以罗毅立刻就心软了;而尔清则是被江雅筑可怜兮兮的恶心到了,他可是让人调查了江雅筑在陈家所做的一切,更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和算计,他暗暗皱起了眉头。

呸,有病。林瑾用眼神鄙视的看着陈子君,陈子君挠了挠下巴:“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慈悲的告诉你…我刚才说的是,从罗家到医院,就是蜗牛也该爬来了吧!就这样。”

“我要守在这里,准备随时进去观察病人的病情,我的孩子。”彼得大夫马上换上了一副慈祥温和的面孔,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小护士立刻崇拜的星星眼:“大夫,您真尽职!”

不一会儿,楼底下就传来罗毅的叫声:“绣琳,嘉嘉,你们快下楼吧,尔清和子君来了!”江绣琳匆匆应了一声,慌乱的阖上珠宝盒拉着林瑾就往楼下走。

到了重庆之后,江绣琳和罗毅就更忙了。罗毅忙着结交新朋友,试图快站稳脚跟,而江绣琳则是忙着教导“嘉嘉”,忙着给江雅筑找大夫,忙着布置新家。

罗毅瞪了江雅筑一眼,揽过江绣琳的肩膀道:“以后别把那种不三不四的人就往家里带,知道吗?张嫂,去给这个…这个客人安排一间客房,至于晚膳,就帮她端到房间里去吧!”

林瑾恨恨的咬着牙,傻大妞,别这样胡乱释放善意散圣母气息好吗!这个江雅筑人如其名,是个不折不扣的“蛀牙”!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江雅筑就像蛀牙一样,始终是个隐患啊。等她作起来,有你好果子吃呢!等到她睡着你的男人花你的钱,占着你的位子歧视你的娃的时候,你就知道你现在的举动有多么愚蠢了!

逃回家之后的日子就更艰苦了,玉米糊糊配黑面馍馍,破棉絮加上硬床板,爹娘和哥嫂慢慢不满的目光让担惊受怕的江雅筑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着急。人,也就更加憔悴了。

渐渐地,她被t教的风情万种,像扬州瘦马那般楚楚可怜,在她十四岁的时候,陈大户终于等不及了,在一次醉酒后,把她堵在一个柴房里“就地正法”了。

被这么一闹,林瑾就没了睡意,时刻警惕着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宝贝再画一次地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瑾眼皮子越来越重,迷迷糊糊的往外面看了看天色。

而原著后期江雅筑的种种表现,包括哭着说自己是没有心的人,更像是忧郁症。甚至,连忧郁症都不是,而是装的!林瑾咬着嘴唇沉思着坐在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怀里的皓皓。她的对面,坐着和本家姑姑亲亲热热交谈的江绣琳。

“这好消息就是,先生很喜欢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想要做他的干爹。这意味着咱们以后搬到重庆之后,就可以彻彻底底的站稳脚跟了!”罗毅看着江绣琳的眼睛,十分激动地说道,接着他又换上一副气哼哼的表情:“至于,这坏消息嘛,那就是…我、吃、醋了!这孩子还没出生呢,就已经有人要来抢夺他对我的敬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