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桂林的时候,为了方便江雅筑“养病”,罗毅和江绣琳从来都没有带过她出去逛过街,倒是经常带着林瑾去挑选衣服和布料之类的东西,这让江雅筑对江绣琳十分不满,认为对方是瞧不起她。前面也说了,林瑾对做衣服很感情趣嘛!而且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民国流行的款式林瑾也是略略懂一些的。

什么?难道自己还要装一辈子尸体?林瑾在江绣琳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地掐了一下陈子君腰上的肉,这个魂淡到底怎么跟那个外国人交涉的呀?

彼得猛然跳起身来:“护士,护士!这里有个病人晕倒了!快带她去做常规检查!听说她神经有些问题,你们派几个身强力壮的看护,免得她有什么过激情绪,伤害到自己!”

尔清闻言哭笑不得,这个解释肯定又是陈子君和嘉嘉两个滑头鬼想出来的点子,真是太假了!要不是彼得穿着一身白大褂又一脸严肃的模样,这种话说出来,谁会相信啊!一边想着,他一边走到喜极而泣的江绣琳身边轻声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罗毅和那个江雅筑呢?”

嗯,难道说他们俩已经擦出爱的火花了?

而此时此刻,罗家正乱的一团糟糕。

彼得怀特慢吞吞的推了推眼镜,温和地冲陈子君笑道:“你夫人她很好,我的孩子。自从上次你父亲出院之后,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们还好吗?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江绣琳,等我调养好了身子,抢走罗毅的目光,我看你还怎么高贵优雅下去!到时候,谁要你假惺惺,谁让你慈悲!我要把你踩到尘埃里,让你好好尝尝被人瞧不起的滋味!

林瑾和江绣琳回来之后只休息了几天,就急匆匆的加入到了收拾行李的行列中。罗毅和江绣琳商议着,说是等战争结束了还会回来,于是留下了一些家仆照顾罗家的老宅子,家中的古董花瓶,字画以及珠宝全部都要包装好带到重庆新家。

但是无论如何,罗家上下再也不会有人明里暗里的欺负林瑾了。大家伙儿的眼睛毒着呢,刚开始的时候这个家不归太太管,而老爷也不是很喜欢白痴一般的嘉嘉,所以他们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受太太喜欢的嘉嘉,拿她撒气儿;可是后来呢,嘉嘉看上去没有过去那么傻了,太太认了她做妹子,让老爷对她的笑脸也多了起来,太太又掌握了家中的财政大权——这个时候谁再跟嘉嘉过不去,那可不就是自己找难看了。

林瑾掐着手指算了算,唔,三块大洋换算成银子来算,在二十一世纪也不过是一万块钱这样子。但是按照现在这个行情来算,三个大洋可算是个不小的数字啊!五个大洋就能买一个小四合院儿了,一般签死契的丫头也只要一个大洋而已。

只可惜,江雅筑赌输了。因为第二天一早,“贤惠大度”的大太太因为忧心夫君身体,特地送来了爱心牌早餐。谁想到,这大太太一开门,就瞧见书房里面狼藉一片,钗环丢得满地都是,女人的衣衫肚兜更是被撕成了布条,而书桌上的账单上也都沾满了白而浑浊的液体。

本想着敲打这个女孩子几句,给她一点钱就罢了的,没想到嘉嘉这个时候大吵大闹的吵嚷起来,引来了众人,看来这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了。江绣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的看着洋洋得意状,一副“我是英雄快夸我”的“嘉嘉”。

俗话说,财不露富夜不独行。江绣琳穿金戴银,就连她身边的小丫头都是满身的绫罗绸缎,虽说这个村落里大部分人看到之后只是艳羡着,暗暗夸老江家的闺女命好,嘴坏的最多也就是在背地里嘀咕几句在城上上学,尽学会些勾搭男人的本事;但也有一小部分的人,起了别样的心思…

得知了这个消息,罗毅追悔莫及,觉得自己搞错了重点讨好方向,白白的跟那个姨太太生的野孩子说了那么一箩筐子的好话,还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人家当干儿子——真是掉价!

所以即使当时得宠如傅文佩,嚣张如王雪琴,也不敢轻易得罪尔清的妈妈,而她的儿子尔清更是振华最看好,最疼爱的孩子。只是在当她得知自己只是一个女人的替身时,便毫不犹豫的收拾好细软,趁着家女眷们一起外出看戏的时候,悄悄溜回了天津老家。

想到这里,江绣琳不禁有些心疼的看着两眼水汪汪的林瑾,更加温柔的说道:“你以后叫我绣琳姐姐,好不好?我可以教你所有的事情,你要好好的学哦!”

“唷,小表妹你还会唱歌呐!”林瑾听到这个油腔滑调的声音,恨恨的咬着牙,“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枝开的正艳的玫瑰花。

罗毅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温声劝慰道:“眼下,世道越来越不太平,前一阵子我在街上看着成群结对的日本人,心里就唬得慌。听说,日本人已经封锁了西南那一带的沿海交通线,看样子是要打起来了!咱们家虽说不像那一等的富贵人家,但也算是大户了,万一日本人打过来…”他看了一眼江绣琳凸起的小腹,笑道:“你不是很喜欢嘉嘉吗?她到我们家已经六个月了,倒也没给咱们添过什么麻烦,又能逗你开心,时不时还能帮忙种种花儿养养草儿呢!怎么说也是亲戚,就一并带走吧,不然把她送回去,也是让她遭罪!佣人就带你卖回来的春秀和赵嫂子,还有几个小厮就罢了,家里的几个老人我瞧着有些‘奴大欺主’的意思,给她们一笔钱,让她们散了罢——这些都不急,等你生了孩子再说!”

林瑾敏锐的现那个叫尔清的冷面男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看起来似乎是对罗毅的乱攀关系很是不满。这个小哥长得倒是不错,可惜老是一点别人欠他钱的模样,啧啧,黑面神投胎啊!话说黑豹子…这个名头还有些耳熟啊!目光一转,林瑾正对上腹黑男似笑非笑的眼神,连忙扯出一抹白痴的微笑。

就在江绣琳收养“嘉嘉”的第二个月,她就惊喜的现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她这么这一昏死,世间就在没有那个名叫“嘉嘉”的灵魂了!取而代之的是二十一世纪的一抹幽魂,林瑾。

江绣琳刚要说些什么,就见赵嫂子手里端了个银吊子急急忙忙就要往楼上跑,江绣琳连忙拦住了她,气愤的质问道:“赵嫂,我不是让你看着小少爷的吗?你一向认真负责,这次是怎么回事?”

赵嫂端着银吊子,为难的看着江绣琳:“太太,没有照顾好小少爷是我不好!可是今天厨房的张妈病了,刚才老爷拿了几包药草让我们煎好送上去,说是熬给楼上那位娇客——哦,老爷现在让我们叫她雅筑小姐,给雅筑小姐喝的。厨房的人手忙不过来,老爷就让我们几个帮忙一起看着药,说是药若是煮的混起来,或者是煮的过了火候,都会影响药效呢!”赵嫂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楼上罗毅印证似的大吼:“赵嫂,你是死了吗?快把药给雅筑小姐端上来,若是雅筑小姐出了什么事,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赵嫂闻言,看了咬着嘴唇不说话的江绣琳一眼,低声道:“太太,老爷叫我了,我先上去!”

尔清脸色有些不好,江雅筑她算个什么东西?嘉嘉现在刚刚苏醒,皓皓饿的直哭,绣琳从早上到现在连口热水都没喝上,罗毅却为了一个外人心急火燎,难道他真的想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尔清眯了眯眼睛,他办公室里的某个抽屉里,现在还放着写满了江雅筑“光辉事迹”的调查资料呢!

江绣琳脸色难看的极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想了想,强笑着冲尔清道:“先生,您瞧我都忙忘了,您还没吃饭呢!厨房现在所有人手都在忙,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给您做一顿简餐可以吗?”

尔清点了点头,在江绣琳背过身去的那一刻,看到她的泪珠儿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心里对罗毅的不满更加强烈了。想到香秀说的那些话,尔清冷冷的笑了:罗毅,你以为你诋毁我的那些话我都忘了吗?我帮你是因为你能给江绣琳幸福,可是如果你对不起她,那我凭什么还要对你客气!

沉吟了片刻,尔清写了一张字条,招来了等候在门口的司机,让他把字条送到陈子君的手上。这个江雅筑是不得不除了!

江雅筑的卧室里,罗毅正急的团团转。他能不着急吗,因为江雅筑这次是真的病了!

事情,还要从庄老爷子那边说起。

本来庄老爷子本来只给江雅筑开了一些会让她不停跑厕所的药物,准备等询问了陈子君之后再做打算。没想到罗毅因为担心江雅筑再次病,便详细的描述了她“病”时候的情形,包括江绣琳说的在湄潭“病”那次,然后执意让庄老爷子给江雅筑开治疗神经系统的药物——毕竟家里头还有一个吃奶的孩子呐!

庄老爷子听到罗毅的这个描述,立刻从其中筛选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和现有信息进行了合并。好嘛,装成疯子半夜去人家偷东西,苦主不但没处置她还收养了她,她倒好,撬起恩人的墙角还祸害了一无辜的小姑娘。得出这个结论后,庄老爷子对江雅筑的厌恶感更加强烈了。

想了想,庄老爷子便搜罗了几样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草药,郑重其事的交给罗毅,让他回去依次熬了喂给江雅筑,并有言在先神经系统毛病用中医诊断是容出现偏差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能让一个脑袋没问题的人去服用开给神经病人的药物,不然会适得其反。然后他又找出压制那几副草药药性的药物,交给罗毅并且告诉他,若是病人喝过草药后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就在病人病的两个时辰后,把这几副药熬给她喝——但是这说明了这个病人的问题很严重,必须靠针灸来解决问题了。至于为什么是两个时辰后,因为庄老头想要多折磨江雅筑一会儿。

江雅筑听到老中医的那番话,心里有些打鼓,回到家之后闹着不肯喝药。罗毅便温柔而又坚毅的看着她,握着她的肩,一字一顿道:“雅筑,你必须吃药!你知不知道,你美丽得像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色睡莲。我实在不忍心让那病魔夺走你现在渐渐红润的脸颊,姣好的容颜,让你变成过去那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恳求你,拜托你,吃药好不好?”

于是,江雅筑沉醉了。她看着罗毅认真的眼神,仿佛看到罗家的珠宝在向她招手。她柔弱的依靠在罗毅的身上,轻轻道:“如果姐夫肯喂我吃药,我就乖乖听话!”

结果,吃了药的江雅筑终于真正意义上的病了,她现在躺在床上歇斯底里的哭嚎哀叫,不依不挠的抓着自己的头。而赵嫂端的,正是庄老爷子为江雅筑准备的几种迷幻草药中的最后一种。

江绣琳为尔清做好饭,两个人匆匆吃了一些。这个时候,被江雅筑吵的焦头烂额的罗毅走下楼,正巧看到尔清抱着皓皓坐在沙上,正和江绣琳说些什么,心里无名火起:“绣琳,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去看看雅筑,她又病了!”

在尔清不着痕迹的安慰下,江绣琳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些,没想到罗毅一下楼就冲自己大吼大叫,脸面上也有些挂不住:“罗毅,先生是客人,为了咱们家的事情忙的一天都没有吃饭,我这个做女主人的不招待一下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的堂妹在楼上与病魔搏斗,你却还要忙着招待客人,你到底把雅筑当成了什么?她是人,不是你一时兴起弄回来的猫猫狗狗,高兴地时候就好好照顾,不开心了就丢到一旁,她也是有思想有感情的!刚才她一直哭着问我你会不会原谅她,现在看来,你是压根儿没把她放在心上嘛!”罗毅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一看到江绣琳那张倔强的脸就又爱又恨,气急败坏的一通抢白。

江绣琳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佣人!儿子被饿的哇哇大哭,你却只顾着江雅筑。罗毅,你到底存的什么样的心思?”

罗毅听到江绣琳的质问后有些讪讪的,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对江雅筑乎寻常的关心和怜爱。他下意识的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是安慰自己,自己只是因为长期和江雅筑相处,难免对她有份感情。

尔清见罗毅脸色有些尴尬,便提出要告辞。在回来的路上,他撑着下巴,仔细回想着江雅筑的调查资料,冷笑不已。罗毅自然是没办法回答江绣琳的问题,因为美丽的女孩常常本能的引起人的喜爱,何况柔弱的女孩子更容易激男性的保护感,再加上江雅筑刻意的引诱和暗示呢?尔清靠在车椅上,闭着眼睛对司机道:“先别忙去医院,去中山四路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