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娟有点尴尬,看来这里的环境,马莉比她这个女主人更熟悉。但这种尴尬只在心里。她在马莉的对面坐下,脸上自然流露着温和亲切的微笑,多年的阅历早已成就了她的大气雍容,能迅把所有不和谐的色调统统稀释干净。

按下电话,是钱秘书的声音:“赵姨,常委会还没结束,省长。。。”话没说完,电话里传来李力行的声音:“文娟,我不陪你吃晚饭了,晚上再见吧。”

“哦。”赵文娟淡然地答应一声,心下涌起一阵惊喜: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才想着种红薯,房子又联系到刘鼎成了,缘分啊,但她不露声色,不想别人知道这层关系。

车径直穿过省委大院办公区,来到后面宿舍大院门前。门口的武警哨兵啪地敬个礼,放他们进去,又穿过一片宿舍楼,迎面又有一个门,门口照样有武警哨兵,照样敬礼。这里的每个门都有哨兵把守,门禁森严。省委和政府就是不一样,在西海时,赵文娟住的是政府大院的省长楼,只有大门和省长楼门口才有哨兵把守。进了小门,里边是一小片别墅群,这就是传说中的常委楼了。这些楼看上去都很老旧,很有些年头了,一色的砖墙红瓦,上下二层,远没有那些商品房别墅气派时尚。不过赵文娟一看就很喜欢,那种质朴平和的风格很符合她的性格,每栋别墅的前后都有一小片花园空地,脑子里立即产生一种想法:可以用它们来自己种红薯和辣椒。

原来在省委南门的西侧还有一个门楼,上面挂着省委宾馆的牌子。这座宾馆就是原来的省委招待所,说是所,其实是一个宏大的园林建筑,在中间一个明镜似的荷塘四周,遍布枝叶茂密的参天林木,其间散落着一座座规模中等两至三层的别墅式建筑,每栋楼都有编号,虽然规模差不多,但建筑风格却明显带着各个时期的特点,有苏式的,有中式的,有七八十年代说不上什么式的,还有很现代的,特点是巨大的落地玻璃门窗时尚气派。这些楼宇由一条条幽静的车道联通,车道傍边辅以一条条故意曲折的游客步道,道中刻意点缀些亭台小桥,布局错落有致,以供客人们休闲赏玩。

汽车开了三十多分钟,进入市区。离开江南八年,赵文娟对这座城市完全没有概念,即便在江南的日子,她也是住在北山和山阳,每次到月城也只是匆匆过客,而现在,她将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在这里工作和生活。透过车窗,她仔细观察车外的景物,除了城郊结合部显得杂乱外,市区街道还算整齐清爽,肯德基和麦当劳照例占据着城市最热闹最繁华的街口旺铺,与别的省会城市并无二致。

“你们还把车开进停机坪,太。。。。。。”赵文娟说。

“小赵,你要帮我看着力行点,记住我一句话:妻贤夫祸少。嫁给他,将来要走的路就不是一个家庭妇女那么简单,”刘鼎成说,“做一个领导干部的家属,就意味着牺牲。光是牺牲还不够,她的言行品德涵养智慧都会影响到自己的丈夫,决定着他能走多远。这可不是谈情说爱那么简单啊。”

而后一条,恰恰是李力行所不齿的,真正的千里马,要靠自己的本事和脚力来证明。对此,自认千里马的李力行虽然深谙个中奥妙,而且不会不想到走省长刘鼎成这条捷径,但却迟迟不见行动。

在县委机关这些年,耳濡目染,李力行慢慢积累了一定的从政经验,也可以说是悟出了一些官场门道,已经从一个只知道埋头做事的小办事员,成长为懂得抬头看路的成熟官员了。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前程和设计要走的路。

大概是害怕李木头手里的刀,医生把刘大脑壳救了过来。刘鼎成后来说,要不是你爹霸蛮在江南多年,他也学会霸蛮这个当地的词了,我只怕活不过那天晚上。

直到半个月后雪化了些,李力行才跟着父亲上山,等他们连滚带爬一身泥水来到山顶将军石下时,棚屋已经被雪压塌了半边。李力行率先冲进屋里,一看床上还躺着个人,就放心了。李木头仄着身子挤进去,伸手去探他的鼻子和额头,说:“还有气,高烧呢,快背他下山去看医生。”

刘鼎成说:“好。”

“不够自己想办法,守山嘛,也不用体力。”干部说。

李力行生下来时,正好过三年苦日子,母亲因为缺乏营养,两个奶袋子空瘪瘪的,只能抱着他四处讨奶喝。队上生了孩子的女人虽然自家孩子还喂不饱,但都会匀出几口让他砸吧,后来长大了,队上让他叫娘的女人就有十来个,因为都喂过他的奶,有奶就是娘啊。父亲这么一说,力行只能乖乖就范,可把赵文娟累了个贼死,两天里把十多个奶娘和他们的家人挨个孝敬了一番,直到李木头满意为止。

刘鼎成就这样转成了地方干部,做了平阳的军管会主任,后又担任平阳市委第一书记,行署专员,一干就是十多年。再后来,他到省委担任秘书长一职,但这也是他霉运的开始。

李四毛很得意,他跟着又露了一手,彻底折服了刘鼎成。

“喜欢,”李四毛说,“不过学校没书读了。”

文娟续了茶过来,省长很满足地接过来,喝一口,慈眉善眼地看着她。

“嫁都嫁了,还说这种话!”赵爸爸说,“反正,力行叫你做什么,只要是能做的,就尽力去做,他肯定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