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秘书下来车,径直走进大门。周同说:“赵处长,你是不是先休息一下?省长住宾馆五号楼。”

“省长今天在开常委会,恐怕要到下午您才能见到他了,”钱秘书说,“两会刚开过,事情多,领导们太忙了。”

“哪里哪里,就是再忙,也要招呼好您这位省长夫人啊,我就是干这个的,负责后勤接待。应该的应该的。”周同连声说。

“不过,力行啊,你要能沉住气,扎扎实实打好基础,记得我和你当年去山上砍柴,你第一件事就是磨刀,还说是你妈说的: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就是你磨刀的时候。”刘鼎成说,“改革开放,无数机遇会扑面而来,你要有足够抓住和利用机遇的本事和能力才行啊。”

“哈哈,你说得也在理,虽然言不由衷。”刘鼎成不会听不出他的话中之话,但对他这份沉着持重很感欣慰。虽说刘鼎成他们老一辈干部们都喜欢直来直去,但经历文革十年,许多人因此吃了大亏,现在都学会谨小慎微绕着弯子说话了,话一拐弯,官场就变得复杂起来,以至于说话的艺术成了官员们的要素质,甚至形成了一套特殊的官场话语系统。虽然刘鼎成不喜欢“官场那一套”,但他也不得不认为讲究点说话艺术是必要的,毕竟不是战争年代了。当年战场上没那么多时间去啰嗦绕弯子,因为弯子没绕完脑袋就可能就没了;而现在是绕弯子才能体现领导艺术和水平,不饶弯子却可能祸从口出,惹出无端的是非,尤其对年轻人来说,面对资历深厚的前辈上级,还是谦逊点好,否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当然,过分的谦逊恭敬就有阿谀讨巧之嫌,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否则就会惹人生厌。李力行的话,既让人听着谦恭舒服,但又没忘了自己的个性表达,显然很到位。在刘鼎成看来,他已经具备了一个官员最基本的基素质条件。“看来你是嫌北山这个台面太小了,不够你干大事了?”

但是,对毫无根基的草根进士李力行来说,如果不寻找机会,这种希望微乎其微。原因是江南省太大了,而北山恰恰是最被无视的狗尾巴县。这么多年来,北山出去最大的官,也就是到山阳市做个一般的局级干部。按照官场的一般规律,干部的提拔任用,即便是千里马,先也要有上面的伯乐赏识,靠那些局级干部来现和赏识,将来的展也不会比他们大到哪里去;且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江南那么大,还是近当代有名的政治人才辈出之乡,千里马太多了,伯乐们都现不过来,轮到这狗尾巴北山县的概率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要想升迁,就得走捷径。

“力行啊,你不要学官场那一套,给我戴高帽子,”刘鼎成摆摆手,“吃饱饭只是第一步,江南要展,要让老百姓都过上富裕的好日子,任重道远啊。我老了,只能打点基础,而展要靠你们年轻人。今天看到你,我真高兴,你们才是江南的希望啊!”

“不就是个劳动改造的坏分子嘛!”医生很清楚是什么人,“我还以为是你爹呢!”

“你找死。”李木头骂着,“等雪化了,才能上山。”

“你听好了,我大名李正祥,”李木头说,“我是守山员,和木头打交道,外号当然叫木头了。”

“你贫下中农不才三十斤吗?一个坏分子,给二十斤就不错了。“

“省长言重了,谁遇到都会那样做的。”李力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