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鼎成点点头,看着他欣喜的表情,眼前浮现第一次看见李力行的情景。天快黑了,当他抱着一捆捡来的干枯枝走进棚屋时,现一个孩子正趴在床上翻弄他的宝贝书籍,他急忙过去阻止,生怕哪来的野孩子把他的宝贝弄坏了。

十岁的李四毛立即被那些书吸引住了,虽然他的识字和理解水平还不足以读懂那些书,但却天生具有和书本文字亲近的本性,尤其在那种找不到书读的年月,他就像只遇见猎物的饿狼那样,一头扑了过去。他抚摸着它们,嗅着它们散出来的特殊气息,觉得生活骤然美好起来。

秋末冬初季节,山上树叶开始凋零,一派“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的肃杀景象。李四毛跟父亲上过山,熟悉路,加之山里长大的孩子脚力好,很快就来到将军石下的棚屋。

会议结束后,省长秘书小文找到他,说晚上省长想和他单独见个面。

现在省长要来北山,书记县长都把它当成大事,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汇报材料,县委和政府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汇报,趁着这么个好机会,把要说的想说的都说全了,以得到上级的重视和支持,这对北山来说,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这。。。。。。”李力行不好意思,“小时候不懂事,乱喊。”

李力行用这种职业口气和她说话,让赵文娟很生气。平时李力行忙,没时间陪她倒也罢了,现在还拉她去陪领导,她觉得太过分了。

“像。。。。。。像你做擂辣椒。”

“什么啊,”李力行生理知识再贫乏,也知道这很荒谬,“你听谁说的?”

李力行和赵文娟生米煮成熟饭,比赵爸爸认定的时间其实晚了很多。

“这哪是恭敬,他这是喜欢我。”

赵爸爸见她生闷气,这才耐心和老婆解释:“你说,我们做父母的,能守着女儿一辈子吗?”

倒是赵文娟犯了难。李力行占了她的闺房和床,到了夜里她没地方睡,就打算在客厅的长椅上将就一晚。赵爸爸见了说:“一个大姑娘,四仰八叉的躺在客厅像什么话,回房去。”

“不光辣椒,还有你。”

“看你,就是个贱骨头!”赵文娟听得见他在那头咽口水的声音,忍不住笑骂一句。

其实这一刻,赵文娟心里还在迟疑,是不是马上回江南省。

省长夫人赵文娟回江南,是钱秘书一手力促的,甚至行程都是自己安排的,他们在电话里早就商定好了,明天上午十点多的航班到。江南这边,钱秘书早就通知后勤部门做了周密的安排,就等着夫人驾到。更高兴的是,疲惫至极的钱秘书可以忙里偷闲,好好睡个懒觉,他计划九点起床,到机场刚好十点。这些天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严重睡眠不足,能睡足觉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红薯煮得半生不熟,刘鼎成捞出来吃。李四毛吃得直皱眉:“你这做法真难吃。红薯有很多种吃法,很好吃的。”

刘鼎成只知道将红薯煮着吃。李四毛就教他煨着吃,将红薯埋进红红的炭灰里。半夜里,两人被一股浓郁的异香熏醒,四毛将炭灰里的红薯扒出来,两个人分着吃。煨红薯外焦内嫩,先把外面的粗皮剥了,露出一层焦黄的内皮,再往里就是香软的瓤。刘鼎成吃得津津有味,连声说没想到红薯这么美味。这种美味一直萦绕着他的一生,直到临终时,他躺在北京解放军305医院的高干病房里,唯一想吃的东西居然就是李力行弄的煨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