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脚下带转的度越来越快,芸嫱踮起了脚尖,可是,这样的动作对她刚被扭伤的脚踝来说无疑是异常沉重的负荷。她微皱了一下眉头后立即舒展,细微抖动的嘴角也以最快的度抚平,不被任何人觉的咬牙死忍,带着这抹伤痛在原地继续不停地旋转着,上齿与下齿包在紧闭的双唇内紧紧磕绊一起,倔强的不容痛苦轻易表露到脸上,成为让人嗤笑的把柄。

她目光平视。紧皱着眉头看着身体半侧斜卧在房内那张美人榻上的冷牙,微敞的衣襟将他白皙纤腻的胸膛在众人的视线前*似的隐现若迹,从腰际开始一直延至脚踝处搭着一条淡紫色的蚕丝长毯,清澈的眸色掖掬冷淡,紧抿的双唇轻吊着细角,一副悠闲惬意的姿态看了还真是叫她来气,心里直个儿堵得慌。

她赶紧将亵衣揉成一团紧紧抱在怀里不敢乱动,屏住呼吸,张大着瞳孔死死盯住地面,连眼皮都不敢往上抬起半下。这个冷牙到底想干什么?平白无故干嘛给她亵衣?还什么在房里等着,他到底想干嘛?

这种高兴与失望间的极大落差,连她也忍不住要为她叹息天公的捉弄了。

芸嫱无奈,只得暂随了她。转眼再看向另一边……

一听这话茬不对,芸嫱两眼惊怔地疑视着他,“你的意思是说,其实你早就得知靶贺军会在今夜来袭的消息?”

“王爷?”这时,一支怯涩的声音从他的颌下幽幽飘上。冷牙闻即思绪骤闪,一愣一愕间垂下视线,见是一个端着水盆的丫鬟,顺便又朝她身后的那处门缝望了一眼。

经他这么一提醒,之前被搅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才终于有了些大致的印象。

触上他冷漠的目光,还有看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芸嫱的心里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忿忿嗤鼻,索性侧过脸去不再看他。

望着他……忍不住心弦异动。

就是那双眼神,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瞄准了自己。寄宿在黑暗的角落里,被隐去完整的面容,惟独剩下那双比星月更明亮,比寒雪更彻骨,比锯齿更锋利,似能一眼看进人的骨子里,如野兽般狰狞阴鸷的眼神。而这,不禁让她想到了那位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兰荠王,冷牙。

真的好险,若非今天好运遇到的是这个性情单纯的大胡子。哪怕来一个稍微比他更有点头脑,更会谋略的统帅,她都不能确保这个空城计能够绝对顺利的蒙混过关,毕竟,这样看上去就像是拥有大批守卫军的城楼上,要不是借着摇晃不止的火光和昏暗朦胧的月光遮掩,谁会真的晓得上面其实实际人数还不满三十?

“谁第一个抓住他的,老子重重有赏。”看来确实是被芸嫱气得不轻,一心只想着要如何宣泄心中怒气的大胡子对周遭陌生的环境浑然无知,对着他身后的一干小兵继续鲁莽扬言道。

芸嫱绷紧神经,丝毫不敢松懈的回过头去谨防紧迫的追兵,她使尽全力拉扯手中的缰绳,以与对方保持一段最安全的距离。

然而对于这一切,芸嫱并未置于理会。她匍匐在马背上继续驱马疾行,朝着童舍官告诉她的信塔的地方…

芸嫱看着那缕已去阎王殿报道的可怜亡魂,霎时心口一紧。她认得那身军服,尤其是那枚刺在左胸处及刻于铁盔正中,像极一只瞪着阴森绿眼,张着血盆大口,如正饥渴血肉的食人怪物一样恐怖绽放的紫色曼陀罗……这是象征靶贺王族独有的纹饰,她知道。

现在的她满脑子里都想着待会儿出城后要如何让城门上的人,在只有月光的环境下看见自己手中挥舞的旗子……一颗栗色的眼珠在左边又圆又大的眼眶内,跟着她大脑里快运转的思绪不停转悠着。忽然,水眸微凝,随之嘴角渐渐绽开,似有一支良计爬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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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多少人管理这间羊舍?”芸嫱继续问道。

只穿过一间小小的庭院,芸嫱就来到了童舍官事先为她备好的房间,而跟随她来此的其余小旗十一人则被安排在了其他几处厢房。

三十多年?

“啊?娘娘,早上您都不还吩咐说要吃河鱼吗?”小丫鬟惶愕,颤颤惊惊地回道。

阻止楚公休的帮腔,冷牙放下手臂。他微侧过身体正面相对芸嫱,眼底笑意尽散,寒声道。“当真不去?”

芸嫱不去在意他说了些什么,话题也是否与自己有关。此时的她眼睛直勾勾地盯准放在身前桌面上的一只青瓷茶杯,紧咽了两口唾沫之后,就赶紧端起……呼,喝茶喝茶。从早上起来直到现在她可是滴水未进,都快渴死了。

见芸嫱拒绝,两男子先是为难的面面相觑,尔后左边男子再从容道。“回娘娘,王爷吩咐了。若是娘娘称身体不适,就命我二人将娘娘抬进书房。”

刚一得到自由,芸嫱就慌忙加紧几步退到了门边,后背紧贴门板,眼睛提防着她。

“依臣妾拙见,一旦靶贺真的起兵攻打兰荠,最好的锦囊妙计独有一字……‘败’。”芸嫱回坐到石凳上,垮着小脸,没好气道。

经过一番无比混乱的自我思想激斗后,低头苦着一张脸的芸嫱对自己这种一时头脑热而荒唐的言辞甚感不齿,她缓缓抬起右手,说什么都要扇自己两耳光才会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