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你听了以后,肯定会大吃一惊。”冷牙语气自信肯定的说着。他低头与坐在凳子上的芸嫱对视,在她疑惑又好奇的眼神下,缓缓道。“攻占三日后,靶贺的驻扎军就主动撤离了束齐境内。所以现在,那个小镇仍属于束齐的领地。”

“你竟敢撕毁休书?”惊愕地看着洒满一地的残纸碎屑,冷牙瞠目结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强制自己行或不行都必须平静下来的芸嫱一边想着,一边用眼角余光衡量两人之间过大的身高差距,尔后无奈撇撇嘴角。以这种实力悬殊的较量,恐怕不敌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能被他一只手轻轻松松扔出窗外……从此尸沉湖底。

这座暖亭是傅妍死后,为凭吊她所建,是唯一能够让他感觉到在这个世上还能与她相互牵引的地方。他喜欢这里,就像曾经,而且至今依然深爱着的她一样。

“唉,冷死了。”突然一阵阴冷的寒风卷过,让芸嫱不禁再次缩了缩头颈。

“娘娘,请您就在这里,奴婢去去就回。姐姐性子急,奴婢担心她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在一面不知是什么地方的白色院墙前停下,碧珠松开芸嫱的手,看着她急言道。

“你……”听完最后两个字,芮娴当即怒火中烧,被气得不轻。她抬起右臂瞪目直指,刚才都还莹润绯红的脸上此时已是青白交替。

离开眼罩,右手来到从刚才开始就沉闷狭重的胸口,感受着那处缓急有序的心跳,以及时隐时泛的痛楚。是的,真正叫她在意的,是奁盒上那段有关冷牙和傅妍的故事,就算没有一个人能够明白冷牙为什么在傅妍死后,还要继续对她花费活人一般的心思,但她懂得。她懂得他对傅妍的这份用心,宁愿终身不娶,孑然一身,也惟能死心塌地爱她一个。

一时犯了难,碧珠心急地犹豫着。偶然间芸嫱之前那威瞪的眼眸晃进脑海,才替她果断作下了决定。“自从妍小姐死后,王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日夜流连于城内各大青楼,夜不归宿。老王爷一天天看着这样的王爷急在心头,便就暗地里为他张罗着世子妃的人选,好为王爷将来的继位准备。却不料两年前,王爷忽从青楼领回了一女子住在府中,老王爷多次找王爷寻辩无果,只好将选妃一事暂罢。这样一直到今年初,老王爷薨逝之时,却也没见得王爷答应娶亲。不得已,只能临终前托付长史大人代王爷进京献礼以向陛下求得一门亲事。”

陛下乃真龙天子,他的想法自是没人能够摸透。既然他当年坚持不助兰荠出兵,这件事又已过去多年,相信也不会再有人去旧事重提,针挑个中明细。兰荠被袭,但至今仍存固在,这是否是一个不幸中的万幸?而挑起战事,还杀了对方一个都指挥使的靶贺及居哲的大军也完胜回到了各自的领地,似也并未受到朝廷的一丁点指责,哪怕一个扰乱朝纲的罪名都没有。

但是,她心痛,看过这样一个故事,让她没由来的一阵心痛……和在乎。

只五字落款,是比上面字迹稍小但相同的书体,在两行文字结束的右下角端正。

不不不,就算老长史本事再大,如果兰荠王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也不可能有她亲眼看见的那副繁华街景。再则却不知为何,即使她对兰荠王没有一丝好感,但始终就是不愿相信他是一个毫无见地的平庸之辈。

而这时在一旁什么都不知道的碧珠,只能歪着脑袋,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紧蹙眉头,伸手又收回。

“娘娘,你起身了。”碧珠扬起小脸,冲她微笑。

他和太子虽极尽形似,却俨然是天差地别的两人。太子温和,表里如一;他也“和善”,却表里不一。太子俊朗清逸,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皆尽谦谦君子之范;他妖娆冷艳,一举一动都霸着邪魅坏气。尤其是那双攫笑的眼眸,情绪纠葛着情绪,让人看不透,猜不着。而每一次神意瞻盼之间,似都能掀起一场狂躁邪恶的暴风雪。对,是暴风雪,和太子甘如雨露的眼神相比,他的就是能颠覆一切,只会迷进眼眸,让人生畏却步的暴风雪,唯恐只要你忍不住多看一眼,就会彻底沦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任他剥肉噬骨,一点点侵蚀殆尽。

“哈哈哈哈……”冷牙突然头颈仰天,一阵爽朗大笑。“锦兄果然没变,还是和当年一样直言不讳。”

显然,正躲在石门背后沉溺于二人嬉戏中的那两位并没注意到,就在离他们园子外的不远处还站着这么一大群人,继续着他们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