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咏怀古迹”

“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琵琶行。”夫子说着词牌名,她想了一会儿,马上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未成曲调先有情…”

“好,停”夫子道:“‘东船西舫悄无言’,下一句是什么?”

“惟见江心秋月白。”她接道。

“相逢何必曾相识’,上一句。”

“同是天涯沦落人。”

“‘春江花朝秋月夜’,开始背诵到最后一句。”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后面一段“琵琶行”流畅背完。

在一旁观听的上官业夫妇对望了一眼,继续看夫子教学。

“四加六。”夫子念道。

“四…”一、二、三、四,她一颗一颗拨着算盘珠子。“六…”五、六。好了。

算盘上只有下排四颗珠子,一排全往上拨,一排则往上拨了两个。“进位呢?”夫子问道。

“进位?”她的表情十足迷惘,犹豫了很久,把十位数的上排珠子,轻轻地往下一拨。

“归零。”夫子也不生气,只要她把算盘重整。

她听话照做。“一加二。”夫子又出题。

“一。”食指把一颗算盘珠子往上拨“二。”再拨一颗。

算盘上的数字,只有一。

“二加一呢?”

“二。”一、二。她数拨两颗珠子“一。”再把一颗往下拨。

一旁的上官夫妇再度对望一眼,然后继续看。

“我念什么,你写什么。”

“是。”她小小声地应,只手拿起笔。

“雕栏玉砌应犹在。”夫子一开口,不是整句诗,而是众多诗词中其中一句。

这对一个才十岁大的小孩来说,会不会太难了?

上官夫妇才这么想,他们的女儿已经将字句写完,然后抬起头。“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一样是长诗其中一句。

她写下来。“我念的两个句子,诗词名称各是什么?”

她想了下,低头写下…虞美人、饮马长城窟行。

“好,交给我。”她放下笔,照做。

夫子看完后,再转交给上官夫妇观看。

“老爷、夫人,”夫子开口:“从小姐八岁开始,我便受聘教她读书、识字,小姐记忆力惊人,对书上的字几乎是过目不忘,甚至连不认识的字,也能记住字的样子。

但除此之外,无论我解释再多词句的意思、教她算数、或者其他知识,小姐很专心听,但她却完全无法明白。而且,就算她记下诗词,也仅止于背诵、书写,其他则完全不懂,要题诗作对更是完全不行。四年来我用遍各种方法,依然无法为小姐开窍,请老爷、夫人见谅。”

“对…不起。”见夫子颓丧的表情,上官蓝雪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小小的肩膀缩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只知道她让夫子很难过。

“不用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事。”爱女如命的上官业马上搂着女儿安慰道:“不会算数、不会其他事,都没关系,爹完全不在意。”

“夫子,你认为有什么不妥吗?”上官夫人问道。

夫子思考了一下,叹口气。“老爷、夫人,请恕我直言,以小姐的年纪,不该连一点算数都学不会,虽然她的记忆力惊人,但我建议老爷和夫人,还是为小姐请一位大夫诊断看看比较好。”

“什么意思?”上官业皱眉。

“我认为小姐的脑力,呃…‘与众不同’。”

***

上官世家就在离洞庭湖不远的高处,自成一户,整座宅院有如铜墙铁壁,且有一批媲美御前带刀侍卫的护卫军作为护宅之用,使外人无法轻易进入。

但这些对“他”来说,完全不成障碍。

越过数道墙,轻易避过上官家的护卫,他来到“蓝院。”

沐浴完毕,只穿着一件中衣、外披一件暖裘的上官蓝雪坐在床沿,长发松软地披在身后,小小的身子一动也不动地在发呆。

他无声地推门而入,走入内室,黑色的身影挡住烛火,完全将她小小的身子笼罩住。

“无名!?”她一抬眼,马上张手扑进他怀里,任肩上保暖的外裘滑落到地上。

“怎么了?”他抱起她,坐上一旁的椅子,他将她搂在自己的怀抱里,又以披氅包住她身后,确定她不会受寒,然后面对面仔细望着她。

她的眼里没有笑容。

“我让爹和娘难过…”她绞着手,低垂的小脸里满是自责和无措。

“发生什么事了?”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虐待自己的手指。

“夫子说…我的脑子有问题…”她望着他,咬了咬下唇,又接下去说:“后来,大夫来了,说我只有七岁或八岁,不会长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