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草小姐,请坐。”男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称呼了若汐这个名字,显然跟幽灵不无关系,都是自己母亲的故人。

匪已经死去,打斗已不似刚刚的激烈。侍卫们的优势已然显现,经过一夜的休息,激战了半晌仍然精神很好,而敌人已露出疲态。匪徒们已有退意,但不知为何,却依然拖着不愿离去。

“我知道了,我这边忙完了,厨房还煮着雪梨银耳羹,我去端来给少爷喝。”说着春分便急匆匆的退了下去,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

信很简单,这位飞镖世叔说有事去了西边,让她有什么事情,依然是拿着飞镖去罗家车行,自然会有人通知他,并且让她看完信就烧了,不要留下什么痕迹。只是信的最后却加了一句,方府内已经清理干净,以后不会有什么落水的事情生。属名只是一个罗字。

没几日便是十月初五,这天正是小雪,秋叶已将尽,天色阴霾,似真的要掉下雨雪。询问了方老夫人,是不是还是要去竹林寺,老夫人却是无比虔诚的坚持要去,若汐只好提前安排下出行的马车和仆妇,以及一应物品。

出了小厨房,若汐又叫了春分,春分如今是管着李平的钱粮,罗纹管着衣物饰品,若汐想着事后春分不知道会怎么哭呢,但又觉得这丫头心眼还实在,以后还是想用她,如今磨砺一下也好,于是便对春分道:“过几日少爷要开始读书了,去药房弄些上好的薄荷叶来,等少爷读累了的时候泡茶喝。”春分自上回以后一直勤勤恳恳,听了若汐的吩咐,显得格外殷勤,忙把其它事情都推了,专程去了药房。

若汐正在愣,李平已经把头露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李平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害怕,手里依然紧抓着若汐的手:“若汐姐姐,他们走了。”似乎是理所应当,他们来了,又走了,跟他半点关系没有。

大顺朝的官员其实相当的辛苦,辰时上工,酉时回家,早七点到晚五点,一天有五个时辰在干活,在现代来说就是十个小时,还钱少事儿多,如果家里人不多,又没有产业在本地,那么一般都是住在县衙,因为不止省钱也方便,登州的县衙就是如此,除了徐治清,从捕快雷昌到看大门的马全,统统的住在县衙,只有城门官是个例外,每日来县衙点个卯即可。

被朱喜家的从县衙带来,若汐便直接进了这花厅中,方老夫人看样子像等了许久似的。若汐坐在酸枝木的文房椅上,随手取了边几上的白瓷茶碗,用碗盖轻轻撇了撇浮在上面正待舒展的茶叶,低下头抿了一口,却是很一般的铁观音。

“不知道做您的干孙女,有什么要求?”方老夫人不过几句话便把要求提出来,若汐想着自己也得爽快一点。

更让若汐惊讶的是,方老夫人除了看到镯子的瞬间有些诧异,一直没有什么不同,像没有生过一样,亲热的跟若汐说着话,洛夫人并没有觉,甚至连若汐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五月节?今儿都初一了,离初五只四天了?”虎子皱着眉头摸了摸头,五月节就是端午节,今日是五月初一,自然过不了几天就是了。“那我改日得跟王掌柜说一声,过些日子我就送不了柴了。”若汐同情的看着虎子,当学徒可就没有这么自由了,不但没有钱,还要尽捡脏活累活干。

“既然是醉仙楼的柴,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去醉仙楼收税?”雷昌感觉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只好又点了点头;

“你呀,就想着吃”月落也笑着瞪了她一眼。大家一起笑了起来,灵芝撅了小嘴“师傅……”

里面的人怯生生的回答,听这声音,似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凛冽的北风吹过,无意中掀起车帘,一个如梨花般白皙的小脸露了出来,闪亮的眼神有一丝坚毅,窗外的风雪猛的涌了进去,小姑娘眯了眯眼睛,赶忙伸手将帘子拉上。

两人正说着,就见有小丫鬟来报,

“姑娘,杨管家说车已经套好了,您什么时候出门,说一声就得了。”这府里,只有三万和五饼才叫若汐一声小姐,其它人,还是跟方府的时候一样,只称一声姑娘。若汐对这些称呼没有什么概念,无所谓叫什么,只是答应着,因而三万对这种叫法非常不满,却也只能是抱怨两句。

“我要出门?我怎么记不得了。”若汐眨了眨眼睛,便听五饼说,

“是呢,上回姑娘说这个月二十日要出门,让茗儿跟杨管家说提前备车,我也听着了。”五饼提醒着,若汐才想起,是一封不知谁送来的信,竟没有署名,约她本月二十在京城的便宜坊相见。

凌虎今日陪了李平去宫里,留话说,如果回来的早,便直接去便宜坊相寻,还嘱咐了让梁子陪着一同过去。王府的侍卫都是有公职的,因此若汐平日出门,并不好带着。凌虎见梁子会几下拳脚,便让他跟着侍卫们训了几日,又授了几手功夫,以后若汐出门倒也有个护卫。

马车幽幽的出了门,梁子在车前坐着赶车,不一会便到了便宜坊。便宜坊在前门大街往南的菜市口,好像现在还不是很有名,若汐吞了吞口水,这个时代的烤鸭还不是很出名,前世那可是若汐的最爱,如今能吃到这老祖宗做的,怎能不让她心动。也是因些,那日看到这封书信以后,便没有管到底是什么人,直接安排了下去,人可以不见,但这顿饭却是要吃的。

一进胡同,就闻到一股久违的馨香。马车停下,在五饼的搀扶下,若汐下了马车。

黑色的小匾挂在店门上面,上书“便宜坊”三个字,店却是没错。只是店门很小,虽然也是二楼小楼,却破旧的很,跟若汐想像的大酒楼差了太远。登州随便一家酒楼都比它大,跟醉仙楼更是没办法比。若汐来京城还没有下过馆子,心里只能跟登州的比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自然要进店的。店堂不大,却干静优雅,此时离午时还有一会,大厅里已经坐满了。

“姑娘可是用饭?”一进店,早有小二哥上来招呼。

梁子刚说来约了人在这儿,小二哥便殷勤的回道,“客官随我来吧,就在二楼的包间呢。那客人说是个漂亮的小姐,我一见就知道是姑娘您……”

若汐微笑着撇了一眼这小二哥,五饼却是瞪了他一眼,让那小二哥连忙闭了嘴。若汐这才想起,这个时代是不能随便夸奖女孩子的,这叫轻薄。

刚走到楼下,就听得有男子的声音。

“怎么没人招呼?”一个细声细声的男子在门口嚷嚷着,随着那男子进来的,是一个儒雅的书生,书生戴着书生帽,一件上好的绸缎长衫,一把折扇只是随意的拿在手里,看起来风流,但看着众人往那边瞧的时候,又微微有些羞赧,他用折扇轻拍了下那正嚷嚷的男子,那男子才住了口。

“对不住,姑娘,您先等等。”小二哥忙过去招呼,梁子嘟囔着,“是我们先来的。”却被五饼给拦住,自己出来的时候,茗儿特意传了杨管家的话,不要给姑娘惹事。

那边小二正招呼着书生二人,这边突然有人惊呼一声,若汐只听得耳边风声,从二楼竟掉了一个大大的花盆,正冲着若汐站着的方位。

“小姐,小心”五饼和梁子离的有几步远,一时竟冲不过去。

若汐奇怪的抬头,就看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冲着自己砸来。

☆、第三十一章遇险

京城,便宜坊。

站在楼下的若汐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那花盆就要落到自己的头上,突然从不同的方便飞来一颗“骰子”和一把纸扇。两件物事同时砸中了花盆,于是,在这两个物事的物理作用下,花盆往一边偏了半寸,贴着若汐的梢就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花盆摔的四分五裂,一只好好的青花瓷盆就这样碎成了数片。若汐猛的跳起,才没有砸到自己的脚。

“多谢这位公子”五饼一把扶住若汐,又去地上捡起那把掉在地上的折扇,捧给门口站着的儒雅书生。若汐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正望着自己,眼神温柔,似有熟悉之感。

此时的若汐依然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那两件救命的物事,这次真是要交待在这里了。她轻抚了起伏的心脏,抬头看了看二楼,竟空空荡荡,竟不知是谁人将花盆推下。

待转过头来,却现那书生依然看着自己,只是眉头略皱。若汐眨了眨眼睛,冲着对方微笑,却不想那人却走过去,接过五饼手中的折扇,嘴里说道,“免了”,便几步踏上楼去。

后面跟着的男子细声细气的说道,“公子等等我。”边说边快步跟了上去,二人竟是无视了若汐等人,竟自上楼去了。

“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梁子看着那二人进了二楼的一个包厢中,便冲着小二道,“你家的花盆怎么放的,幸亏我们家小姐躲的快”

一个年轻的厨子跑了过来,忙赔不是,只道以后再也不在楼上放置花盆了。手里还提着一只光秃秃的鸭子,若汐看着纳罕,上下打量了这厨子,“你可是老板?”

年轻厨子脸红了红才道,“正是,小店太小,又刚开张不久,请的掌柜还没有到任。”

“嗯。”若汐心下有了计较,也不多说,跟着小二上了二楼。

嘱咐了梁子在门口候着,若汐才带着五饼进了包厢。

进了包间,若汐不禁眼前一亮,连五饼都愣了一愣,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坐在八仙桌前,月白色长袍,长梳在头顶被箍束成了一个髻,一颗又大又白的珠子镶嵌在箍上,上扬的眉毛下,一双勾人的丹凤眼。

男子的旁边还有一个绿衣女子,女子不过十多岁的样子,只见她轻轻站起,如猴儿般跳着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若汐,“若汐妹妹,可想死我了。”

若汐微笑的看着眼前的灵芝,清丽的容颜上多了几丝风霜的痕迹,比不得若汐这几年的养尊处优。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显光亮。“灵芝姐姐真是厉害,直接就进了王府,我和虎子哥竟都是不知。”

“还说,你们王府的守卫比皇宫还森严,我进了几次都没进去,还是师傅去送的信。”灵芝抱怨着嘟哝着,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月落。

几年不见月落依然光彩照人,只是脸上却多了些沧桑,只听灵芝说,他去西部办事,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可西部这几年一直打仗,想来他们在那边并不顺利。只是奇怪的是,他从若汐进门,一双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看着若汐抬头看向自己,月落张口便喊道,“素素”

“师傅,你怎么了?这是若汐啊。”灵芝在月落的眼前晃了晃手指,月落才收回了目光。

“公子有礼。”若汐盈盈拜下,月落赶忙上来相扶,

“失礼,姑娘很像月落的一个故人,刚才差点儿认错。”

若汐不由想起方老夫人的话,“你很像老生的一个故人。”难道自己的母亲袁姑娘竟也跟他相识?若汐正想开口询问,不想屋门轻响,虎子走了进来。

几句寒暄,众人便落了坐,又有小二上了酒菜,月落才道明了来意。原是事情已经办完,想带凌虎回山派一趟,只是凌虎却有些为难。在登州的时候,凌虎只是方府的私家护卫,如今到了京城,便是王府侍卫头领,官职在身比不得从前,且凌夫人也在王府居住。月落也不勉强,只传了凌虎一本习武的书,并言道,如果凌虎有空,便去登州的码头,只说去鸟,便有人送他过去。

说着月落从怀中取出一块碧绿色的玉佩。

“这是门派的信物,出示这个人家才会送你去,每月都会有人去,只是时间不定,如果没有便等上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