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绎却其实没有等他的回答。他盘起另一条腿,坐在沙上,低头继续演奏复杂而快的旋律。

叶楚澜踌躇地踏进录音间。秦非给他监棚……虽然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但是失望的心情是明显的。

长期努力的目标,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变成了现实,只不过,方向好像不太对。

拼死挤进第三十八届榜中榜全年金曲颁奖晚会红毯前排为主子呐喊的死忠影迷,瞬间好像看到耶稣重生,激动崩泪。

看起来什么也没有生过。

是可以打到九十分的现场清理,床单换了新的,空气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除了他的睡衣被剥掉,整个人赤裸地裹在被子里。

装作没有生过任何事是不可能的。他的皮肤是干净的,但是命根子的疼痛不假。当然,他也不会骗自己那种去人半条命的性事是做。

可是秦非在哪?秦绎一条手指也没有力气抬起来,可他不用翻身也知道到道秦非不在他方圆二百平米以内。秦非的保护性本能延迟到把油吃干抹净后终于起了作用,盖好壶盖,逃到能活命的地方去了。

很好,秦绎满意秦非的聪明。他竟然还有心情赞扬刚把自己吃干抹净到渣渣都不剩的弟弟,这证明他的乐观价值一定可以支撑自己再多活几年。

aria咚咚地敲门。“jax?你在里面吗?起床了吗?请出声,不然我就要开门了。”

等到aria敲到第二遍,秦绎才“嗯”了一声,沙哑不堪地说:“你进来吧。”

打开门,aria捂住了嘴。觉得自己会被灭口,想从原路退出去,被秦绎叫回来,给他喂药喝水打营养针。

“我以为我见到杀人现场。”aria为秦绎按摩腰部的时候讲。“幸好你还能讲话,不然我一定会逃掉。”

“我是遭报应了。”秦绎脸埋在松软至极的枕头里,慢悠悠地说。“可能之前抱怨床伴不能令我满意,老天爷特意让我满足一下。”

他脸色好了几分,准备强迫自己吃东西,没有力气的话对付不了那小混帐。要是aria会一整天陪到他,为他按摩全身舒活筋骨的话当然会更好一点。但是她只是按合同雇来的护士,无法要求到那么多。

aria掩口:“那个男人吃了9药吗?!”她指的当然是叶楚澜。

秦绎想了一下,想到aria有可能和叶楚澜聊天说破这件事,于是说:“不是。昨天叫了一个牛郎。”

aria很快就选择站队到叶楚澜那边:“jax,你怎么可以这样,alexander会做饭,我觉得他比牛郎更好!”alexander是叶楚澜的教名,不过很少有人会叫。

秦绎岔开话题:“那你帮我叫叶楚澜过来吧。”

叶楚澜已经吃过了午饭,穿着领口大开的休闲衬衫,正和一个衣着光鲜笔挺的人谈事情。听了aria的转述,他愕异地:“他要我现在过去?”然后看看他面前那个人。他又回头看aria。“我一个小时后过去,现在有一点事。”

等到他一两个小时后如约去见秦绎,却现今天可能见不到他了。aria摊手:“他已经在补眠。没有叫你现在才来,你稍微晚了一些。”这很像觐见陛下而不得的臣下,叶楚澜没再说什么,从背后拿出一个大礼盒,送给aria。“这是给你的圣诞礼物,最好等到晚上或明天再拆。”今天正是圣诞前夜。

aria笑逐颜开。“我可不可以猜猜是什么?还是把惊讶留到之后呢?”又问叶楚澜:“你一定给jax也准备了礼物。可以看看吗?”

叶楚澜点点头,又拖出四个盒子。“给他的,那两个男孩的,还有……这个是秦非的。”

aria惊讶挑眉。“alexander你是圣诞老人吗!希望我的礼物是除了jax之外最好的,不然我是要吃醋的哦~”

叶楚澜礼貌地笑了笑。“我想今晚你们会一起度过吧?”

“应该吧,不过秦非好像载着男孩子们出去玩了。但在那之前还是会回来?毕竟是为了这个才来s的么。”她又摊手。“要是我是jax就会邀请你一起来,不过我想他醒来也会邀请你的。”

“谢谢,不过我也许不能来。”叶楚澜抱歉地说。“今晚我又……有一些安排。”

秦绎看着那一堆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礼物,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还说了什么?除了不会来之外。”

“没有了吧。”

秦绎开始拆礼盒,手法粗暴,但是体虚,手脚还软,撕掉彩带却弄不开盒盖,aria帮他用剪刀裁开,送给他的是一块名表,上奢侈品旗舰店所购,价值不菲。

他拿起镶钻表带看了看,就着分尸的盒子地甩在一边。

“jax,这个很贵的呢!”aria表示不满,不过她又拍手。“我想起来了,中午我去找alexander,他正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白净个子很高,穿着的衣服剪裁很不错。我特意看一下那个人,这种温度,还穿那种西服,竟没有一滴汗。”

傍晚之后,海上变了天,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船只也无法出海。他们只好从距离景区很远的未开侧往回赶,叶楚澜却有幸运的感觉。从杳无人烟的荒凉国道上,向着渐渐亮起灯火的市区驶去,就好像又重回文明的怀抱,叶楚澜所面临的酸苦愁绪略微缓解了。

他也是今天才刚知道,这片海域中的某一角,就是他父亲的葬身之地。在此之前他只去过公墓凭吊双亲,不知道公墓中并没有掩埋那个人骨骸。

等到车辆在有灯火最明亮的街道中心停下来,叶楚澜从宾利上跳下来,对打开另一侧车门走到他面前的韩雪说:“今天谢谢。”

天气一旦坏下来,连续几天都不能够出海。今年他父亲的凭吊是无法进行了,只能在岸上遥祭了事。

韩雪双手插在裤兜里,平淡地笑着。“谢什么。不过你还是别告诉爷爷。他知道你在s,我问过的,老人家还是不想叫你知道。”

叶楚澜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这么做。”

其实原因也不太难猜。人近晚年的时候失掉唯一一个儿子,心碎的感觉是他再也不愿提起的。那块不吉之地,不可能让叶楚澜去重蹈。

韩雪一直在笑。“你也不用今天才开始难受,都几十年前的事了。我爸爸死的时候,我不也不懂事么。”

s展成现在这样光彩照人的旅游中心,也就这一二十年间的事。在那之前的s是什么样子,除了老照片之外可能没人想得起来了。

叶楚澜抬起头来,也勉强笑了笑。“也是,今天是圣诞前夕,街上的人都那么开心,何苦破坏气氛。”他回头望向商业中心的璀璨装饰和人流。“对了,再问一个问题。爷爷以前每年都来?”

韩雪略微犹豫了一瞬间,点了头。“是的,今年好像身体不太好,于是叫我来处理事情,顺便代祭。”

“我过两天去看看爷爷。”叶楚澜推上车门。

“不再去temptation坐一坐么?”韩雪在身后笑他。

叶楚澜摇头。“不……我看到熟人,先走了。”他突然看见了几个人,头也没回地匆匆向韩雪挥了一下,朝那几个人走过去。

秦绎的两个侄子提着抱着大包小包,秦非提着车钥匙跟在他们后面向停车场走来。叶楚澜靠拢了才说嗨,吓了他们一跳。

叶楚澜左右望望,没有看到秦绎。秦非表情僵硬地看着他,叶楚澜摸摸鼻子,问:“怎么没看到秦绎?”

秦非依然表情僵硬地盯着他。叶楚澜嘀咕了一下,我没有得罪这位二爷吧,虽然也互相没给过好脸。但我今天甚至帮他挑过圣诞礼物来处理郎舅关系……

秦绎的侄子吭哧吭哧在后备箱旁边举着包装袋,秦非才换了个姿势,去开箱盖。

叶楚澜觉得自己不该为了逃避韩雪,就跑到更讨厌的人面前来。

秦非直起腰,才又看着叶楚澜。“你今天没有见过他?”

叶楚澜纯良无害地摇头。“对了,能捎我一程吗?反正也是同路,我就不用另外叫车了。”

秦非断然拒绝。“不顺路。我们还要去……去海边BBq。”

“咦,”叶楚澜很惊讶,“今天天气不好,过预警,沙滩上都没有人了。”

四个人沉默地上了路,车厢内一片死寂。叶楚澜虽然了解秦非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因为自己也是同样,但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小公子都变得比平常要安静很多。这是因为主驾驶座上的这个人无端散出恐怖气场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