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溪张口摇头,颤着双唇不敢置信。如此结果,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何意义?执着的这些年眨眼就成了泡影!

“我记起来了全部,全部!”仿佛重新拾回了失却的宝贵一切,无法言状的激动令她泣不成声。

倘若真是帝溪所为,她的幻术又岂是简简单单消除记忆。若他所料无误,楠艾喜欢上昱琅,也定与这幻术有关!

老祖不忍她难受,便缓了下来。怕伤着了她,毕竟初次,更觉她此刻瞧着娇小得有些脆弱,哪敢轻易放纵。

老祖同她讲解些什么,她是有听没有记,目光时不时飘到侧前方的床榻上,心中暗暗思量计策。

老祖一手撑在她耳旁,一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嫣红的脸颊,唇角竟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胆小的艾草,怎不说了?”

其实她根本无需抉择,即便当初她因昱琅而痛苦不堪,她也不会事到如今而摇摆不定。大婚之日,便是她同昱琅结束之时。

大家闻言,纷纷起哄,使坏地将两人推挤在一起。洛霜直接就被推在他怀里,桀云虽红了脸,行动却十足强势,抱着新娘就不撒手了。

那高昂头颅的巨龙,如今再瞧,勾起久远前春光无限的回忆,依然如初次印象那般的昂扬健硕

可随着做的梦越来越多,她隐约猜测,自己忘却的事可能多过她的预料。

原本想看她是否真心疼自己,可这模样又让他十足不忍心,到头来心疼的反倒还是他自己。

莫说老祖要罚姬钰,他断也饶不过姬钰!尤其,自己的儿子,他还得亲手去罚,让他受些教训。好好的一个媳妇,就这么给闹飞了,将来且有他悔恨去!

心意互通后,昱琅更是忙不迭将两人恋情彻底公开,生怕楠艾再生了误会。更是私心的想将两人的感情定个铁板钉钉。

胸口在这瞬间裂开了一道缝,一丝一缕飘散开来的是自己默默维护了千年的感情,此时甚觉无力。

“微臣不敢!”置星星君吓得身子抖如秋风叶,委屈得很:“微臣也只是实话坦白啊!”

楠艾只是摇头,并未应话,眺望夜空,皎洁月光在她脸庞洒下柔和水色,却融不进黯淡的眸中。

这艾草的生命力比她这兰草要顽强得很!

澧兰沉声道:“昱琅君,前几日为她割去了半颗心”

老祖怔得霎时屏息,僵着身子盯看她,莫敢动

而乌鸦则静静在一听聆听。她话多得很,总也说不完,说的最多的还是在归墟的生活点滴。

蛇妖拦不住她,眼见百灵蹭地迅速飞向树梢,振翅就要靠近那只乌鸦。

满腹的委屈、气恼、无助,一股脑儿地裂在胸间,楠艾砍红了双目,提起剑,猛地冲了过去。

不免自问,是否该暂时放她离开?让她先去做想要做的事。

帝轩两手环胸,盘坐在地,瞪看旁边的人:“你几时回归墟?我囤的这些酒都快被你喝见底了。”

天帝捋着胡子哈哈笑:“成仙时日不是问题,你若想来,孤准昱琅直接考核你就是,评定标准也都由他同你说明讲解。你天资聪颖,又承了老祖的教导,修为不低,应当不难通过。”

楠艾脚步缓了下来,目光从老祖身上移了过去——那是三殿下昱琅。

——在楠艾的潜意识中,将她喜欢的人全然替换成她所认识的另一个人。

楠艾最怕他这般沉寒如冰的神色,有种凌人的威魄,令她生畏。

还有一个办法,便是对这面封存记忆的镜子再设一道封印,从外部强行隔断楠艾进入的机会。即便术根动摇,楠艾或许能察觉到某些混乱的记忆,却无法清晰地回忆,即便神识来第八重空间,也无能为力,进不去。

只听她含糊断续地念着:“难受救我”,再接着几声痛苦的呻吟,最后就变成了喘息。

数不清多少个年月了?几万年了?每每梦中,良人依旧笑颜温润,话语绵柔;每每醒来,身旁却是枕冰衾凉,那人早已挥袖离去。

蔚凝讥讽一笑:“你还挺聪明啊,找来归墟老祖这个大靠山当帮手。”

洛霜道:“老祖待你向来好,即便不回应你的感情,也绝不会将你赶出归墟!绝不会!”

老祖坐在床边,凝看楠艾醉红的小脸。她嘴角浮现淡淡笑意,似乎很开心,双眼几乎阖上。

洛澄一听,慎重地考虑了片刻,再重重点头:“往后我再不贪玩,我会努力,也不怕吃苦!我要同楠艾一样修成仙!”

楠艾的眼中再映不进书上的其他字,只有那八个字清晰无比,在她眼里巨大得化作八块大石,压在她的脊梁骨,弓着背,不敢抬头。

一间四方房屋,烛光亮幌。前方有一弧形阶台,以阶台边缘为界,形成一黄色屏障,里头盘腿端坐一人:容貌年轻、身挺面俊,正阖目打坐。

一道厉吼蓦然传来:“出去!”声音携裹法力,震动如雷,山洞似乎也摇晃了两下。

老祖这话说得三分赌气,已然对她的刻意隐瞒而不悦。他其实是唬她,读心术他轻易不施,当初掌管天庭天刑殿,才会对拒不承认的犯事者偶尔使用此术,又怎会用在她身上。

次日清晨,琢磨了一宿的楠艾,也思不出究竟如何去报?就跑去问洛霜。

海面风平浪静,只有偶尔清风掠过,逐出涟漪波纹。热烈的阳光在湛蓝水面倒映成了粼粼晶亮的碎光。

楠艾仍不放心道:“许受了伤,还是下吧?”

她用了笃定的语气。

可即便这声叫唤远隔漫长岁月,久到快忘记他的声音,依然如沥沥细雨,润在枯竭的心头。

扭头一看,心下顿惊,只见身旁围满了鲛族,将她双臂控制的鲛族面容丑陋可憎。耳为鱼扇,牙齿如锯,瞪着眼呲牙笑,惊悚恐怖。

起码她活着!呼吸浅,心跳有,内丹尚好。

鲛族士兵纷纷左看右观,领着牛鲨摸寻。可艾叶味完全掩盖了血腥味,牛鲨也辨不出楠艾逃开的方向。

“你们已是插翅难飞,何必做无谓的抵抗!”蔚凝对士兵即刻命令:“留她性命,其余二人尸身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