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勇道:“我并不赞同。既然只有主席可以进得去,为什么你也进去了?而且刘灿利也有这个权利,为什么你不怀疑他?”何健飞道:“很简单,因为我当时戴着从刘灿利那里借过来的胸章,所以进得去。那老太婆丝毫没怀疑我,是因为她不认得刘灿利,也就是说,刘灿利根本没来过这里。如果我戴的是你的胸章,恐怕早被那老太婆轰出去了。你去找那张图时,还没有想到要利用这条小径来供张君行进行血色诅咒试验,只是想勘探红石顶的方位,谁知却留下了致命的把柄。那个樱花路上的女鬼来向我示警时,我一直以为她口中的‘你’是指张君行,直到今天我才清楚,原来是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所有的线索都已经串起来了,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呢?”

健飞吾徒:

“阿弥陀佛,请问哪位是何健飞师叔?”一个眉清目秀的的小和尚突然出现在门口。李老伯吓了一跳:“为何学校里也会有和尚读书?”何健飞连忙答口道:“我就是,你是……”小和尚双手合十道:“小僧乃少林寺弟子,奉方丈手谕前来寻访何健飞师叔。请师叔听手谕。”何健飞连忙跪下。巧儿也是法门中人,此时也顾不得心有余悸,连忙也跟着跪下,只剩下一个李老伯站在那里太过突出,跪下也没有道理,被何健飞瞪了一眼,只好在椅子上坐了。

一下课,我便直接去找他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这样的话?你告诉我,我去叫他回来。’他呆呆地站着,半晌眼里沁出两粒大大的泪珠来:‘已经不行了,不再是以前的了。’说完他便转过身,也不拭掉泪珠,慢慢地走了。

李老伯问:“哪里错了?难道她根本就没有悲伤和绝望?”何健飞冷冷道:“你忘了,一般的鬼是没有眼珠子的!”他这句话一出,李老伯只觉全身一个寒颤,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李老伯插口道:“但是,当年他为什么不出来作祟呢?而且收服冬蕗时也不出来相救。”何健飞道:“冬蕗是个特殊情形,而一般的冤魂是根本不需要动用紫金钵的,也没有这么力,如果二十三童子阵真的是他教的话,只能假定他懂一定的法术。

巩勇见气氛缓和下来,连忙从中调解道:“论理,晓君他的确是太冲动了,但是生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他。学长说他几句就好了,不要紧逼着他。”何健飞咂咂嘴道:“不说了。一来说完了,二来口干了,我喝水去。”他将手表丢给刘灿利,赶忙跑去拿杯子。常晓君垂着脑袋,双手掩住脸,任凭泪水冲洗脸庞,哽咽道:“我……竟然对他这样……”说着突然站起身来旋风般地刮向门外,刘灿利大惊,死命扯住他叫道:“你要干什么?”常晓君哭道:“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徐传!”巩勇也忙跑过来扯住叫道:“你不要这么冲动行不行?”常晓君愤怒地望向两人,喝道:“放手!”他的眼神如此可怕,吓得刘灿利和巩勇同时一怔,却坚持扯着他。

那个女博士挣扎着,手在死命地抠着地上的泥土,想往前爬,皮肤在铁笊子的摩擦下已经破损了好多处,可是她好象不怕痛似的,只是向前爬,并且一直疯狂地大叫,叫啊叫,叫到一个保安心神大慌,松了手。那时她再也忍不住痛苦,就趁此机会张着那两排青森森的牙齿,对准自己的脉搏狠狠咬了下去……”那学生说得绘声绘色,何健飞却听得心惊胆战,颤声道:“你……你也去笊了?怎么说得这么栩栩如生?”那学生白了他一眼道:“是我师兄说给我听的,女博士被筑的那天,他就站在最前面。”

第二十六章永隔奈何

一束紫光激射而出,紫金钵听了何健飞的话,竟似有灵性般脱手而出,向真阿强起了猛烈的攻击。真阿强脸色不变,只轻蔑地一笑,慢慢升起右手,对准紫金钵张开五指。一道光晕迅集中在他的身边,替他挡住了紫金钵的攻击。何健飞脸色一变:“结界?你居然学会了结界?”心念顿转,挥舞起舍利项链,大喝一声:“般若波罗密!”舍利项链的小松脂球立即飞散开来形成八卦图形向真阿强逼过来,“召令众神,听我驱使,西天极乐,有汝莲台!破!”舍利子焕出耀眼的白光,重重笼罩在真阿强周围。光雾弥漫中,只听见真阿强哈哈大笑道:“何健飞,叫你师父来吧,我早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白雾中蓦地有万道青色光箭刺穿。“哐当”一声,紫金钵跌落在地上,舍利项链也瞬间恢复原状,静静地躺在何健飞的手中。禅月大师挥着禅杖道:“师妹,我们一起上。我就不信赔上五台山的名誉,还胜不了你这个妖孽!”田音榛答应一声,齐齐跃上。

何健飞举目四望,这里已经是学校旁边一个比较冷僻的小土丘了,站在土丘顶部远眺,甚至还隐约看得到孙中山的铜像,看得到他那博爱的微笑和襟怀,正气的氤氲盖住了它后面那团巨大的黑气。田音榛怀疑地道:“你确定是这里吗?我怎么觉得跟在学校里一样?”何健飞把法力指示罗盘拿给她看,只见罗盘的指针像疯了一样地乱转,何健飞指指自己身上佩带的舍利项链道:“这里有法力场互相冲撞,能抵挡得了舍利项链的人我想天下也没有几个。”

那侏儒丝毫不管何健飞的骇然,只是对着陈老伯怪笑道:“是啊,的确是不可能啊!昔日一表堂堂的男子怎么会变得如此丑陋和肮脏呢!我若不是为了君行,早该去做鬼了。长成这个样,还活在这个世上干什么?你看这些红疮,流着白色的脓,多么可恨啊!它们伴着我已经五十年了!”陈老伯喘着气道:“你怎么还活着?他们说你保留了那本日记,给冤魂害死了。为什么会……会这个样子……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

田音榛梳洗完毕,来到下面的餐厅,见只有何健飞一个人闷闷地坐在位子上无聊地东张西望,奇怪地问道:“李老伯还没起来吗?”何健飞一脸不爽地说道:“别提他了。昨天夜里把我吵醒了两次,一大清早就被阿强前辈捉去警察局了。”田音榛听完经过,拍手笑道:“好哇,我可是听到爽极了,想不到世间还有我们何大帅哥没想到的事情,看来阿强的确是你的克星。”何健飞一听这话,马上拉长了脸道:“你要喜欢他便找他去,别在这里干坐着。”田音榛笑道:“未尝不可,人家各方面可都比你强呢。”话刚说出口,才知道不妥,瞬时红霞布满了脸颊,嗔道:“谁说我现在喜欢你了?”何健飞见她窘迫的样子,在对面不由笑得前仰后合。

两人的劝慰让陈老伯的心里好受了点,当下便让他继续坐着休息,其他三人继续去翻找资料。只见日记的正文第三页便是记载冬蕗之事的叙述。李老伯看了便低声道:“冬蕗的事都全部明了了,还看来做什么?我去看点别的吧。”何健飞笑道:“我难得来一次警察局,有的看不看白浪费掉了,而且说不定他记载的东西详细些,我抄回去好跟大师兄交代。”李老伯听了在理,也就没再纠缠,一个人走开去翻看当年的那些讯问记录。何健飞当下向田音榛使了一个眼色,田音榛会意地笑了一下,陪着李老伯朝更里间走去,拍手笑道:“大家都说冬蕗是校园第一美女,我可不太相信,若是找得出她的相片就好了。”李老伯边走边摇头道:“你们女孩子呀,就是嫉妒心特别重。”

何健飞的话,似乎在说沈放在照相时还照到了别的一些东西,田音榛忙拿起相片细看,半晌才道:“唔,孙中山铜像的颜色好像比较浅。”何健飞道:“废话,那时是新铸成的自然好看一点。算了,这个东西真有点隐蔽,我指给你看吧。”说着,指着相片左边最偏的地方道:“你瞧,这是什么?”田音榛道:“一棵树啊,没什么稀奇的。”何健飞提示道:“注意树干旁有什么。”田音榛凑前去努力辨认了半晌,才道:“好像是有点黑色的东西。是什么来着?”何健飞拿出一个放大镜给她道:“你用这个看就清楚。”田音榛依言接过一看,失声惊呼道:“是头,一缕头!”何健飞急道:“轻声点,别吵醒了人。”田音榛只觉头皮麻,全身也有点变冷了,颤声道:“有……有东西躲在那树背后?冬……冬蕗?”何健飞气道:“蕗你个头!冬蕗已是鬼体,他那部只是普通相机,就算当时冬蕗真的躲在那里,他能照出来吗?”田音榛一听不是冬蕗,心里才安定下来,吁了一口气道:“那是谁呢?施婷?”何健飞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想君行那么优秀,人又长得不错,岂能没有别的女生倾慕他呢?还有,张君行死的时候,向天长呼了一句:‘这个小气的女人’才死去。他是在说谁呢?”田音榛不以为意道:“这次肯定是冬蕗,他跑到冤鬼路是要解开冬蕗之谜,多半是他去劝说冬蕗时被她的鬼样子吓坏了。”何健飞道:“不对吧?他和冬蕗并不相熟,一个是鬼,一个是人,哪有什么交往,恐怕另有其人。再说了,就算他是骂冬蕗的,也不应该用小气这个词,冬蕗并没有亏欠他什么啊?”

陈老伯定了一下神,坚决地说道:“没有!不要说什么断档记录,连与此事有关的记载我都全部删了去!”

“冬蕗?”真阿强身躯微微一抖:“她……她怎么了?”何健飞把冤鬼路的起源以及展扼要地叙述了一遍。真阿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道:“对不起,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何健飞心下诧异,又不敢问,生怕这真阿强怒起来,便什么线索也断了。良久,真阿强似乎才下了决心般睁开眼睛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直至今日仍无法投胎,甚至受到冥界的严格管束吗?”何健飞忙点头道:“对,对,我差点忘了。前辈到底犯了什么事?”真阿强道:“你既然是法术界中人,那你有没有听过‘二十三童子阵’这个阵法?”

“……”

“什么?真的!”李老伯听见此话,竟然忘记了自己已然年近八十,把大腿狠狠一拍,猛地站了起来:“你猜出了什么?快告诉我!!”

门并未开锁,房内先有黑影,门外后有哭声,还有招魂铃的响声,何健飞背上渐渐冒出了冷汗,他呆了一会儿,还是拿出钥匙开了双保险,然后万分小心地拉开了门,低声叫道:“传勋,你……”只说了半句,他不禁就愣住了。走廊上一片寂静,两边宿舍的门都关得紧紧的,哪有什么人影?这间宿舍离楼梯很远,如果传勋要跑掉,不仅时间不够,也没有可能不弄出响声。他听得清清楚楚,刚才那声音分明就是传勋的,难道说……正想得头痛,“砰”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何健飞忙回头看,张传勋的英语书掉到了地上。他复又向门外望了一望,仍是毫无动静,料想也许是哪个小鬼误闯进来,只得重新锁了门,把窗户关好,捡起英语书,继续回到床上睡觉。

巧儿吓了一大跳:“这……这是怎么回事?”孤星寒道:“那代表了她的两种意境,一开始她以为‘他’会来找她,一直痴痴地等,当她彻底绝望之际,也就是她由爱转恨之时。”李老伯奇怪地瞄向他:“你一个道士,什么时候变得对这些这么有感悟起来?”阿强连忙扯了一下李老伯,示意他不必再追问下去,孤星寒却已长笑一声道:“这叫‘旁观者清’嘛。”“旁观者清?”徐传不由苦笑一下。刘灿利却紧盯着何健飞道:“学长好象猜出了那女鬼是谁。”何健飞道:“只是揣测而已,还没有证据。”刘灿利道:“可以先告诉我们吗?”何健飞沉吟一下道:“天生异象,观音伶仃。”又是那句?但是现在听起来好象很明白的样子,观音所修行的宝山是普陀山,而目前在劫数中的只有巧儿一人是普陀山弟子,那岂不是很明白暗示了巧儿凶多吉少的命运吗?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然而所有人都不敢向巧儿望去,包括近在咫尺的刘灿利。巧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什么都不必说了。”

正在这时,从校门里匆匆跑出一人叫着主席,原来是常晓君,他见到何健飞单手举着紫金钵,徐传右手斜握龙泉剑,巧儿捧着两朵金莲,阿强和李老伯倚背而立,刘灿利面如枯槁,神情肃穆,不禁奇怪道:“你们怎么了?”何健飞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倒是刘灿利问道:“找我什么事?”常晓君道:“孙中山铜像倒了,你可知道么?”刘灿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常晓君见刘灿利一点都不惊讶,以为他不知道着这件事的严重性,连忙叫道:“孙中山铜像是我们学校的象征,现在居然无端端的倒了。现在同学们都围在铜像边,猜测纷起。主席如果不出来给个说法,恐怕会扰乱人心。”何健飞他们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常晓君已经问徐传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传道:“现在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快赶过去看看事情展得怎么样?”

何健飞道:“对,这件事要快,不能拖。”说完,也不顾刘灿利反不反对,一把架起他就往校园里拖。因为他知道到了目前,能够平息事态的也只有刘灿利一个人了。

来到倒下的孙中山铜像旁,果然,那里围得里三重外三重的,大家都在讨论孙中山铜像神秘倒塌的原因。不知是谁看到了刘灿利,叫了一声:“副主席来了!”霎时,原本喧闹异常的广场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几百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紧紧盯住脸色苍白的刘灿利。那目光里面饱含了对他们校园双雄第二最高的期望和信任。何健飞知道,今天如果不拿出个说法,就不能平复同学们的情绪,也就失去了对校园大局的控制,那么收复女鬼就会多了一层无形中的舆论障碍。虽然暗暗着急,可是却不敢出声,只是紧张地望着旁边的刘灿利。刘灿利望望周围几百个人,嘴唇蠕动了几下,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旁边有一个同学忍不住问道:“副主席,能不能告诉我们,孙中山铜像为什么会倒下来?”何健飞等人心中暗暗叫苦,虽然知道真实原因,可是偏偏不能讲出来。李老伯刚想挺身而出,已被阿强死死扯住,因为阿强知道,就象当年他们一样,唯有刘灿利这根仅存的精神支柱才能够获得最大的信任,最快地平息这次风波。

第十四章

刘灿利的脸色愈苍白,他沉默了半晌,终于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孙中山铜像倒下去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瞬间,人群大哗。徐传一惊:刘灿利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刚想上前阻止,何健飞已经送过来一个暗喜的眼色。只听刘灿利又道:“有人跟我说,孙中山铜像之所以倒下,是先生自己的意愿。那么你们认不认为,孙中山先生是准备抛弃我们了呢?”人群一起高呼道:“不是!”刘灿利再问:“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是不是让他继续躺在地上?”人群又喊道:“不!我们要把他扶起来!”刘灿利这才转入正题:“大家说的不错,这会儿有功夫在这里说闲话,还不如齐心协力把这件事做好。”大家立时活跃起来,这个说“我去找教务处”,那个说“刚才校长来过了,我去跟他解释一下”,还有的说“我现在就去联系建筑工程队叫他们派人过来维修”……一场可能生的大骚乱,就这样被刘灿利几句话给压下来了。徐传这才明白,原来何健飞早就看穿了刘灿利是在玩转移话题的游戏。

正当他们松了一口气之际,突然有一个学生会的干部跑出来问道:“主席呢?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他来?学校方面还要他去作个解释呢。”又是个难题!见问到巩勇,刘灿利再也把持不住,整张脸由白变青,嘴唇剧烈颤抖,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地上的孙中山铜像,缓缓地道:“巩勇……巩勇他去了个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他说,他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孙中山铜像还是庄严地立在校园门口……”那学生干部道:“主席这么多会开的?算了,我还有笔帐要等他批呢,副主席你先批了吧。”何健飞在后面默默地对刘灿利道:“不要伤心,巩勇虽然走了,但是他的精神作用还是存在的。”这件事就此暂告一段落了。

何健飞他们回到大屋,戒忍大师和天机道长已经在屋门外迎接,哈哈大笑道:“大功告成了!接下来就要看老衲和天机道长的了。收服女鬼,了却劫数,我辈又可专一修行了。”何健飞道:“弟子还有一事禀告,不知大师和道长准备在哪里收服?

如果在学校里公然摆这么大的阵法,恐怕学生们会有猜疑。到时有无辜死伤就增加罪过了。”戒忍大师道:“这点我早已想到了,我们就在这屋子后面摆阵行了,天机道长会负责把那女鬼引出来。我正想分配人手,可巧你们都回来了。那么一起听我分派吧。由于这女鬼来路不明,且无法测出她法力高深程度,惟有全力迎击,以求破,老衲打算道佛合一摆天象两仪阵困住她,再请出圣物,一举降之。”何健飞心一颤,天象两仪阵是道佛两家通用大阵,从来没有用过,想不到竟然在此得见。只听戒忍大师道:“天象两仪阵分三层,外层五十人,由各派第三代弟子组成,分散作为策应,由徐传带领;中层三十人,由第二代弟子把守,交孤星寒掌握;内层是各派掌门住持,老衲先坐着主位罢。现在,徐传,你去后院,孤星寒,你去中院,分别交代事宜。各弟子从其辈分自去寻找主帅。内层的人且在大堂稍戴。李老伯等三人仍是劫数中人,归入孤星寒的中层。今天是七月十二日,定于明天晚上申时摆阵。”

戒忍大师说完之后,众人各自朝中院及后院走去。何健飞刚想过中院,戒忍大师叫住他:“何健飞,你跟我在内层。”何健飞愣道:“但我是第二代……”戒忍大师道:“你身上渊源太多,只能留在内层。”何健飞觉得这样讲简直是强词夺理,可是又不敢分辨,恐怕他另有用意,只得闷闷地留下来。一阵忙乱安排各人镇守位置后,何健飞居然被分配站在戒忍大师后面掌灯,这使他更加郁闷不乐。禅月大师心中明白,只是暗暗叹息难过,却不敢泄露天机。转眼,七月十二日晚上到了。天机道长如约进入校园引那女鬼出来,众人只觉心潮澎湃,大家纷纷传说了那么久那女鬼如何厉害,今天终于能够得知她的真面目了。

校园上空渐渐出现了大如蘑菇云的黑气,在不断盘旋上升,并且不断地向校门外逼过来,不多时,阴风阵阵,妖雾惨惨,天象两仪阵顿时被湮没在了滚滚的沙尘之中,除了隔壁两人勉强可以看到大致的轮廓之外,已经不知你是何人我是何派的了。

戒忍大师紧急下令去,加点招魂灯二十盏,同时在众人之间串起一条金铃线,靠铃声来统筹大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看申时已到,那黑气却好象凝住不动般只是在校园门口徘徊。而那边天机道长也没有出任何信号。申时一刻,申时二刻,申时三刻,仍然不见天机道长。突然,一阵狂风刮过,只听“咻”的一声,大家闻声望去,何健飞捧在手中的长明主灯居然灭了。长明主灯是为阵中所有人祁寿的长明灯阵主位,长明主灯一灭,长明阵也就全体失效了。霎时,整个阵中一片大喧外围及中层几乎乱阵,不知是谁低低说了一句:“天意都不让我们佛道两教活下去啊!”所有人的目光都炯炯地盯着何健飞,何健飞捧着那盏熄灭的灯,颇为尴尬地对戒忍大师道:“我……不是我弄的,刚才那风……”话没说完,校园上空突然现出一行金光,戒忍大师“霍”

地一声站起道:“不好!天机道长有难!”“师父——”孤星寒跌跌撞撞地脱离阵中,想冲过去,幸亏何健飞眼明手快拉住了他。孤星寒大哭着跪下对戒忍大师道:“弟子恳请领命进去救助师父。”戒忍大师强压震惊道:“你师父道行这么高,尚且不能应付,我又如何能放你进去?”何健飞也接着跪下道:“弟子自知法力浅薄,愿以残生一试。”戒忍大师摇摇头,其实最有资格进去也最有可能救天机道长也只有他本人了,可是他一进去,这个阵中又交给谁来掌管,收服女鬼的事又由谁来把握呢?

眼看金光将散,戒忍大师一咬牙,转身对玉清师太深深一揖:“有劳师太操心了。”

玉清师太连忙还礼。戒忍大师对孤星寒道:“你留在这里,我去救你师父。”禅月大师突然拦在戒忍大师面前跪拦道:“大师是我们的泰斗,如果有什么不测,这个阵必将无法挥。还是让弟子勉力一试。”戒忍大师还想坚持,阵中一百零八位来自各门各派的弟子都跪下道:“请大师自爱。”玉清师太道:“大家听我一句公道话,其实大师和天机道长的修为也差不多,所以大师就是去了,也未必救得出来。当年家师曾经言道:‘此次劫数必定伴有血光之灾。’想来这是道长劫数,我们也无能为力,只有节哀顺变了。请大师归位吧。”戒忍大师长叹一声,落泪道:“天机老兄,非是我不肯救你,天命如此。”金光渐渐散去,逐渐不见踪影。孤星寒怔了一下,最终忍不住放声大哭,他这一哭,终南山的弟子也全部放声大哭。

戒忍大师归位道:“就算不去相救,可是女鬼还没引出,终究降伏不了。还是要再派一个人去好。”禅月大师刚想毛遂自荐,何健飞已抢先道:“弟子曾经见过她一面,虽然长披脸,看不清什么样子,可是我是知道冤鬼路整件事情最为清楚的人,或许可以加以利用。请大师准我进去。”戒忍大师放眼阵中,确实再无恰当人选,只好点点头道:“万事小心,如果危急,切记不要力敌。”何健飞闻言大喜,喏喏连声,忙不迭地跑走了。禅月大师望着何健飞的背影忍不住盈满热泪:“天意啊,师父,果然是天意啊。”

来到校门外,只见里面黑雾重重,根本看不清路在哪里。可是何健飞也不敢弄掉眼睛上的符水,只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摸着前进,一边四处巡视。幸好他对校园路径十分熟悉,不多时便顺利摸到了樱花路的那块牌子。抚摸着那块牌子,何健飞万分感慨,当年一帮人高高兴兴地把这个牌子竖立起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上面三个龙飞凤舞的字还是他写的,谁料今天变成这个模样。蓦地,何健飞举起手来在那块路碑上狠狠击了一掌道:“要你何用?樱花,樱花,到头来反而化成漫天的仇恨。”石碑被他一拍,顿时出现了一条裂缝,从顶中一直到底部。就在石碑旁的那棵樱花树树枝上,仍是那一身飘逸的白裙,飞扬的秀,冷冷的眸子,优雅的身资,一动不动地久久地盯着那块石碑,还有那条裂缝,那条一直裂下去的裂缝……

何健飞来到路的中央,抬起左手,那里握着一手的金粉,看着那些飘飘扬扬的樱花,何健飞略一犹豫,突然转过身来,对着石碑旁的那棵树毅然地放开左手,往空中一挥。耀眼夺目的金色散光随着风向向四面八方散去。一直静默不语的女鬼忽然轻轻张开了口。顿时,一阵悦耳柔和的歌声回荡在樱花路上:

我等你在淡淡的樱花下,

你说你喜欢这飘飘扬扬的樱花。

可是我却眼睁睁地,

看着你的足迹消失在血地上。

没有理由没有话,

任我无边无际地牵挂。

随着歌声,漫天樱花围绕着何健飞飞成一个大圈,越来越小,何健飞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最后一把金粉撒了出去。歌声的威力愈增强了。何健飞两眼金星乱冒,樱花圈越来越密集,到最后围成一个大蛹。何健飞心中默祝道:“别了,学校;别了,五台山;别了,大师兄;别了,李老伯,我要陪伴师父去了。”迷迷茫茫中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念偈道:

“混沌天地生,

两仪万物成。

我自挥袖去,

撒手笑苍生。

妖魔,休得猖狂!我来也!”

何健飞乍闻此声音,心中大喜:“有救了。”果然,樱花阵渐渐散开,何健飞的呼吸也慢慢呼吸正常了。何健飞万分欣喜地向那个人影迎过去道:“多谢师叔援手相救。”原来那人是当年在废庙出现的神秘道士,他“呵呵”笑道:“不必多礼,我之所以不归山修道,便是因为还有一件心事未了。这件事也跟我颇有渊源。玉顶真人便是我师父。为师父了此劫难,弟子在所不辞。”何健飞不禁“啊”了一声。那道士将拂尘往空中一扫,出现一个隐隐约约的八卦图象,喝道:“妖魔,跟我来!”大踏步而出。只听半空中传来一声呻吟,一袭白影跟随金粉缓缓向校门外飘去。何健飞也赶忙跟上去。

阵外各人正忐忑不安地等着何健飞的消息,突然见到何健飞满脸笑容地快步走出,大喊道:“有前辈到了,大家快快迎接。”戒忍大师等忙起身,只见一位道士大笑着走出:“戒忍,多年不见,身子可好?”戒忍大师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赶忙下拜道:“原来是乾音师兄到了。”何健飞笑道:“多亏师叔,我才得以保全性命。不仅如此,师叔还将那女鬼牵引出阵来。”乾音真人笑道:“对了,多亏他提醒,闲话少叙,先将这一段孽缘了结再说。”戒忍大师忙道:“那么有劳师兄将这个女鬼引入阵中,待小弟用圣物镇压。”乾音真人拂尘往阵中一挥道:“过去吧。”那白影晕晕乎乎便到了阵中。

戒忍大师大喝一声:“众弟子归位。有请道教圣物。”只见四名终南山弟子抬出一个金黄|色的锦盒来,轻轻打开,里面刹时白光万丈,里面一卷物体缓缓升起,对准那个女鬼突然向四面八方散开,何健飞见状大惊,原来那竟是传说中的由老子亲笔书写的《道德经》绢本,想不到真是存在的。绢本打开后,上面的字也隐隐光,继而挟雷霆之势将女鬼紧紧包围住,那女鬼惨声呼叫,却动弹不得。戒忍大师又令道:“有请佛教圣物。”两名少林弟子抬出一个更大一点的锦盒来,慢慢打开,金光迸射中,一个棒槌状物体仿佛有灵性般直飞到那女鬼头上转个不停,何健飞几乎是一眼看出,那就是历来被奉为神的启示的据说早已流失的佛骨。乾音真人大呼道:“师弟,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抛出一个葫芦,将口对准女鬼。此时,女鬼只有“呃呃”的份了。戒忍大师鞠躬道:“请降服妖魔。”霎时,佛骨直向女鬼的头部垂直落下去,葫芦口也放出一道紫光,罩住了那女鬼。只听“砰”的一声,沙尘飞扬。孤星寒只觉一物向他飞来,接着狠狠击在他身上,他“哎哟”一声倒下了。等他回神过来一看,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那打着他的东西正是佛骨!那女鬼的力量居然可以强到把佛骨反弹出去!再看回场中,《道德经》已经碎裂成两截,只有葫芦还高高在上没有损伤,阵中之人都乱七八糟跌倒在地上。戒忍大师衣衫破碎,乾音真人仰天大呼道:“天啊,真的不容我们吗?”何健飞这时突然走到场中央,对着那女鬼,拿出了两样让全场的人惊诧不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