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四周突然响起各种声音,有低低的哭泣声,嘶喊声,尖叫声,求救声……无数种响声像是从最低层地狱里传出来,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阴寒的巨浪向他们袭来,这种嘈杂的响声传进耳朵里让人心烦意乱,心智渐渐迷失,此时杨帆心中突然充满了一种暴戾的情绪,胸膛里有一股说差不出的力量仿佛要脱离自己的身体,这时他想到的只有不平和愤恨,他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想到了母亲的死,他想要撕碎一切,要撕碎这个世界。

杨帆看了一眼桌子上丰盛的菜肴,却走到床边轻声问还躺在床上的小红:“你吃了吗?”

杨帆红着脸走过来,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徐伟教我电脑,但是我很笨惹他生气了。”

张西瓜刚进厨房陈平和大熊回来,两人看了看小红这拥挤的屋子,陈平叹了口气对杨帆道:“本来你受伤我俩是不该走的,但这屋子实在是太小。明天高人就到我俩还要去接,现在张西瓜回来我也就放心了,我俩就住在附近的招待所,有什么事给我俩打电话。”

张西瓜握住镜子,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我很可怜你,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拜拜,拜拜,拜拜了。”说完猛地朝地上使劲一摔“啪”一声脆响,小镜子被摔的四分五裂,碎片四溅飞开,恐怕想拣都捡不齐了。

可是,该到那里去学呢?

小红喝了口咖啡,热乎的咖啡一到喉咙里顿时感觉到一股温暖,这温暖让她感觉到心安不少,开口把这一段时间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的样子引起了杨帆的注意,借着门口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就见他个头在一米七五左右,人瘦瘦的一张瓜子脸,白白嫩嫩的很是清秀,身上穿着一条合身的休闲裤子,上身是一件深蓝色休闲西服,头很长,整个人显露出一股阴柔的气质,这实在是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如果给他套条裙子,绝对要比女人还漂亮。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有着一丝莫名的忧伤和沉痛,这种哀伤和沉痛看得杨帆心中一惊,自己母亲死后何尝不是这个样子。

轻柔的声音让小红觉得安心不少,但还是有些担心的松开双手:“我,我不敢再去碰那个电脑了。我害怕。”

“可这些人都的确是因为意外死亡的啊?这一点也是局里证明了的。”小张有些不服气。

这是一个才气的男孩。可是几天后,小红又觉得这个男孩实在是太书呆子气了,并且没有什么情调,每天只会拉着她说一些诗词歌赋。开始她还有些兴趣,到了后来小红简直是见了他掉头就会跑,这样的男朋友当然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对象,于是四天后小红终于忍不住打开电脑点了否,而这次供她选择的类型已经不多,左思右想下她选择了成熟型。

冯翔看了下手表,已经快九点了,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的对小红说:“不坐了,都快九点了,明天有课,我还得回家复习一下,再说晚回去家里人该不放心了,你也逛了一天肯定累的不轻,还是早点休息吧。”

杨帆笑着让她先采这里的蘑菇,自己去找别的蘑菇圈,她开心的答应下来采下一个又一个蘑菇放到自己的柳条筐里,可是过了许久杨帆还是没有回来,她心中突然觉得有些慌张,张嘴想要喊,但是突然她现不论自己怎样努力自己都无法喊出半点声音,更奇怪的是,自己连动都不能动了,她使出全身的力气高喊,努力的想让自己动弹一下,但整个人却突然像僵死了一样动也不能动。

这么早谁会来找我呢?带着疑惑小红披了件衣服打开房门,一打开们她就呆住,门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鲜红的玫瑰花,接这一个爽朗而又亲切的男人声音响起:“小红,准备好了吗?我来接你去逛街了。”

就在他心如死灰的时候,一道灰色的影子猛然窜进了他的怀中,杨帆一楞看清楚了是大灰,他一把抱住大灰那颗硕大的狼头,放生哭喊:“大灰,大灰,妈妈不在了,你知道吗妈妈不在了,妈妈被人害死了,妈妈一定很害怕,一定很孤独,我想去陪妈妈,大灰,大灰,妈妈不在了……”

林场里的人都管这片林子叫黑林,经常吓唬那些调皮的孩子,说这片林子里有老妖怪,谁要敢进去玩就会被老妖怪抓走。小时候杨帆也相信这些故事,但随着年龄的增大,他也渐渐明白这里无非是一个比较深邃浓密的树林,并没有什么老妖怪。更何况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那些个比较吓人的故事不过是迷信和传说,做为一个上了十几年学的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会有什么鬼神。

张西瓜掏出根烟点着,深吸一口:“你知道我不是个墨迹人,我是个孤儿你也知道,这辈子除了师父,真心对我好就只有你了,在旧楼你推开我被水泥砸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不可能看着你去冒险自己却无动于衷。说句肉麻点的话,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兄弟了,既然是兄弟你妈就是我妈,我给咱妈报仇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跟定了你。有能耐你就把我甩了,我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杨帆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嘴里却不停说着两个字:“兄弟,兄弟…”念叨半天,眼睛一亮突然笑了,大走到张西瓜身边给了他一拳:“妈妈要是知道多了你这么个儿子,一定会很高兴。对了,今年你多大?你肯定没我大,那我就是哥哥了。”

张西瓜笑笑眼中一丝泪光闪现:“我五八年的,肯定比你大,叫哥哥吧你……对了咱俩去那?”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走遍全国,到处去找类似这样的奇怪事情,一定会有线索的。”

“我倒是觉得,咱俩应该先去挣点钱,没钱走的屁的全国……”

“怎么挣钱?办假证吗?……”

两人说着,走向远方的夜色,身后小红家越离越远,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

第一章黑猫

初冬的深夜起了一层薄雾,城市繁杂的小巷里一只流浪黑猫警觉而又小心的四处寻找能吃的食物,西伯利亚刮来的寒风吹得它身上斑驳的毛根根竖起,黑猫“喵…喵…”叫了两声眯起眼睛四下打量却没有一个藏身的地方。

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黑猫不是名贵的品种,否则也不会抛弃,也不会独自流浪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它并不强壮,相反瘦弱的可以看到身上的骨头,它的后腿还有些瘸,那是上个月被一个喝多了酒的男人踢的,要不是它跑的快恐怕就要被他踢死。一双黄|色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神采,木然而又绝望。

寒风下一天没吃东西的黑猫凄凉的叫着,这条街道已经被他搜了个遍,却没找到那怕一点人类剩下的饭菜。或许前面那条巷子里有吃的,黑猫知道在不吃点东西恐怕抗不过去这个寒冷的夜晚,它向前望,前面十字路口有点点火光。

十字路口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在地上画了个圈,拿着两捆上面写着名字的黄纸慢慢点燃,她先是点燃两张扔到圈外面。嘴里念叨着:“过路的这是送给你们的,别抢我家老头子的。老头子我给你送钱来了,在那边使劲花别舍不得,也别都花了,攒着点等我过去了也有个余钱,缺啥,少啥就给我托……”嘟囔着拿着一根拣来的木棍轻轻翻动黄纸,让黄纸烧得更通透一些。黄纸在风中燃烧的极快,一会的工夫已经烧的差不多,老人叹了口气迈步向家中走去。

老人一走,上面的黄纸烧透,下面却有几层还没有燃尽,散着点点火光伴着灰烬随风飘散。凄冷的夜晚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偶尔路过几个也是竖起衣服上的领子,缩着肩膀想快点回到自己温暖的家。

黑猫看见前方散出的白烟,那种温暖带着强烈的吸引力,使它迈动并不稳健的步子迎风向对面街道跑去,迎面而来的寒风吹拂它瘦弱的身躯,寒冷使得他全身不停在哆嗦,雾气越来越浓阻挡住它大部分的视线,它实在是太冷了,想找到一处温暖的地方,那怕只有一会也好。寒冷使得它放低了警觉,快步向那闪着光亮的火堆跑去。

眼看就要跑过马路,右边一辆急着回家的两厢夏利猛然穿过,车灯猛然射在它身上,这时想躲已经来不及,黑猫“喵…”一声惨叫,闭上了双眼。它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剧烈的疼痛只是一下,接着身体就没了知觉,黑猫被车撞飞,车却丝毫没有停留继续向远方开走。

黑猫被撞飞在空中,口中喷射出的鲜血像朵朵美丽凄艳的彼岸花,它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命运,难道就因为自己不是一只名贵的猫吗?难道自己的存在就注定要流浪?要遭受这一切?它想起那些家养的猫,它们是那么的幸福。一瞬间它想起一次偷溜进一个人家刚在垃圾桶里找到点吃的就被一只家猫给赶了出来,这一刻它感觉到了愤怒和怨恨。

就在这时突然起了一阵风,风吹动十字路口那堆还没被完全烧完的黄纸,风刮的很急,吹散黄纸上面的灰烬,下面一张被吹起,火星点燃这剩下半张的黄纸飘到空中,突然深沉的巷子里显出一个黑影,黑影紧靠在巷子的墙壁上慢慢移动,黄纸旋转着被刮到墙上正贴在黑影上,突然那个黑影像是被制住一样再不移动,黄纸贴在墙壁上仍然在燃烧。

就在此时黑猫被撞飞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摔在墙上,黑猫,黄纸,黑影,三样没有任何关系的东西重叠在一起,奇怪的是,黑猫摔倒墙上已经是气息全绝,但却不摔落到地上,而是像一个大号被嚼烂的口香糖,贴在了墙了。

紧接着一道火光亮起,黄纸像是垂死挣扎一样猛然冒起一团火焰,随着火焰冒起,那个黑影竟然穿过火焰钻进了黑猫的身体。

火光一闪而逝,黑猫原本干瘪的身躯突然鼓胀起来,只是一瞬间黑猫再不是以前的样子,而是大了整整一圈,毛也变得乌黑油亮,黄|色的眼球不在是黄|色而是变成了诡异的血红,双眼眨动之间射出妖异的光芒,黑猫轻轻的从墙上跳到地上,身姿敏捷而又矫健,没出一点声响。

黑猫落到地上抖动一下身上乌黑的毛,威风的像是一头狮子。它抬起头:“喵呜……”长叫一声,这声音像是憋闷了许久,在夜空中久久不散。

叫完黑猫抖动了一下身体,向巷子里跑去,此时的它再也不畏惧寒风,奔跑的度犹如一支离弦的箭。

电力公司家属楼,张力坐在中厅沙上看电视里面的亮剑,正看到和尚举起大刀跟鬼子拼刺刀,他那身躯有一百八十斤的老婆突然挡在电视前面。张力见她双手叉腰,头上带着卷器,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张力四十五岁,是电力公司一名普通的工人,每月工资就二千多不到三千,住的是单位房,有个孩子正在上高中,老婆是家属没有工作却凶悍无比,此时正怒气汹汹的看着他。

张力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惹她生气了,忐忑的问:“咋地了这是?”

“咋地了?咋地了?你就会问咋地了?我问你,你们单位最近是不是提拔了一批人?”

“是啊,是提拔了一批人,这跟我有啥关系?”张力懵懂的问?

他不说这句好还好,这句话一出口,她老婆犹如一只怒的母老虎,伸手指着他脑门大声嚷嚷:“跟你没关系,跟你没关系,你说说,我嫁给你都二十年了,二十年前你就是个工人,到现在你还是个工人。连个小组长你都没混上,你说你是不是窝囊废?人家有本事的老婆孩子那个不是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你再看看我和儿子,连好点衣服都不敢买。你倒好比你进公司晚的都爬上去了,你那?像是跟你没关系一样,你怎么不去争取?怎么不去找领导?”

张力苦笑一下:“找领导有啥用啊,我没啥文化就一初中毕业,能在公司里继续干着就不错了,人家提拔也是提拔那些有文化的,你说我这样的,就算真把我提拔起来了,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都不知道干啥,咱家虽然不富裕也没冻着饿着的,知足常乐吗。”

“你乐,你乐,你乐个屁,我怎么就瞎了眼当初找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废物?这年头你不去争好事能轮到你头上吗?你就不会跟人家学学拍马屁,整天没事就热心帮别人干这个干那个,现在咱们这片谁家抗个煤气罐,下水道堵了都找你,有这工夫你就不能常去领导家坐坐?你就是个窝囊废,跟了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她叉着腰,嘴里不停的说着,语快的像一挺机关枪。脸上的肥肉一颤颤大有一股子舍我其谁的架势,张力被她骂的心烦意乱也不敢还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去睡觉。”

他刚站起来,里屋门被推开,十七岁的儿子嚼着口香糖出来,朝他妈喊:“妈,给我一百块钱,我手机没钱了。”

张力老婆正骂的在瘾头上,见儿子打断她,气哄哄的喊:“老娘那有钱给你,找你爸要去,我昨天刚给你爸一百块钱。”

张力一楞:“这一百块钱是我一个月的早餐钱啊,给了孩子我就得饿肚子,昨天刚了工资给你,你给孩子一百块钱不得了。”

“给个屁给,家里不吃不喝啊?孩子上学不要钱?没本事还吃什么早餐?我告诉你我没钱,你看着办吧?”说完一屁股坐到沙上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又拿起茶几上一个通红的苹果边看边削皮。

张力看了看伸出手斜着一只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奈的叹口气从兜里掏出被自己折叠很仔细的一百块钱,轻声的嘱咐:“少花点吧儿子,过两年你就要上大学了,家里没多少钱供你,你大了得懂事了。”

“行了,知道了,烦死了。”他儿子不耐烦的嘟囔两句一把拽过他手中的一百块钱,转身进了自己的小屋子,张力愣愣看了看被儿子关死的房门,叹口气摇摇头回到卧室。

躺在床上张力心里却憋闷的像要裂开一般,他坐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一道缝,一股寒风吹进来他精神一振感觉好受了许多。可随即想起自己老婆那个样子,懊恼的喃喃自语:“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这日子过的还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