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骡车缓缓地来到这里,在这座府邸对面的路旁停下。车夫跳下了车子,随即从车辕上取一张脚蹬放在地上,轻装简从的杨家大少爷杨清便掀帘下车了。

“哼,火急火燎的赶回来,有什么事吗?”

只是眼前这位女子,最特别的不是容貌,也不是声音,更不是其他不可描述的部位------她最特别的是气质!是那种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那股浓郁的书卷气息,以及举止间那种曼妙优雅的韵味。

“我们并没说过,诗社只收生员,我自个儿就连功名都没有,何来这种规定?”

自打那日诗会回来后,那一袭淡雅的身影就时常在眼前晃荡着,每每想起他挥毫泼墨时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她就为之感到心醉不已。

李谦忙向他拱了拱手,说道:“正是在下,请恕在下眼拙,不知大人是------”

赵鹏只见苏赫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不禁大为疑惑。

围上来的人实在太多,李谦只能是冲着周围团团作揖,虚应了一下便算是完成了回礼。

杨清有些不甘心,便笑着奉承了他了一句。身旁,沈天佑也跟着出声附和道:“是啊李兄,就当给我等晚生后学们指点一番也好嘛------”

不管事情是否属实,如今的苏赫都有“小东坡”之称。能够得到这个称号,除了沾上苏东坡后人的关系以外,与他诗词一道的造诣也是分不开的,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认了个好祖宗。

在他看来,李谦无心仕途的言辞,不过是劝他放弃的借口罢了。这年头,又有几个年轻人真能看淡功名利禄?

真正无心仕途,只愿做个隐士的文人终究只占了少数。大多数人热衷于诗会文会,则是为了能够多多结交朋友,为自己将来的仕途提前铺就一条康庄大道。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了沈天佑的声音:“李公子请留步------”

三人登时都乐了,李谦笑着用手指头点了点那颗小脑袋,笑骂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在家里不会净偷听大人讲话吧?”

赵鹏好一阵无语,半晌才堪堪回过神来,强笑道:“李公子果然是在开玩笑,十万贯买一对丫鬟,金风楼里的花魁都没有这个价。莫说是十万贯,连一万贯都要不了------”

这几天里,李谦吩咐下人弄了些蔬菜种子回来,想试着亲自体验一下田园生活,如同前世曾体验过的农家乐一般。这种事情本来就不算太难,跟着庄稼汉们学上一些经验,再加上自己前世的一些见识,整的像模像样还是不难的。

这句话的出现,委实也给李谦拉来了不少仇恨,许多文人士子对此就更不服气了:“他李谦不就是仗着几分狗屎运么?恰好在圣上面前做出了一首词作而已,凭什么能得如此佳誉?”

子佩只觉得浑身一阵酥软,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李谦只好无奈地用一只手馋着她的身子。

当时,李谦已经高中举人,去了金陵国子监读书。

好在虎毒不食子,便宜老爹虽然脾气臭了点儿,对于“身负重伤”的儿子始终是下不了狠手,没有做出那等辣手摧花------催草的恶事,阿米豆腐,善哉、善哉------

总的来说,杭州府城确实是不差的,相较于金陵城来讲,也就略微逊色了那么一点点罢了。骡车又行了片刻,才算是到达了目的地。

春日的暖阳照在脸上,让人感到格外的舒服。李谦一手搭在木雕栏杆上,禁不住心中一片轻松喜悦之情,放声吟诵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像这么一个相貌平平------好吧,相貌太俗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在大街上随便丢快砖头都能砸倒好几个,根本就不能引起他人的注意。长得丑的人还是很多的,自己也不至于见到任何一个颜值不如自己的人,就要放下身段去主动结交。

在此之间,他的目光还扫了一眼边上的李谦,向对方投去一个豁达的笑容,以显示自己的心怀坦荡。

朱元璋倒是没想到,这个李谦不但没有因为状元之事心怀怨恨,反而还在这片刻之间,就能做出一首词来。想到那天看到的那首词作,他倒是对这位颇有才学的士子有了些兴趣,便点头道:“既如此,你便当众念出来吧。”

有此前车之鉴,孙茂自然也不会缺心眼儿,把自己的前程小命都给搭进去。他目前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奉命办事就是了,没必要张扬跋扈地去给自己惹祸。

江南水网密集,河流湖泊众多,走陆路会绕上很远的路程,远不如沿着运河水路直达来的方便快捷。再者,乘坐马车骡车都太过颠簸,也没有乘船来的舒服。

理由很简单——家父病重,为尽孝道自己不得不立即返乡,随侍于病榻之侧云云。大明朝素来重视孝道,自己又只是个小小的准进士,想来朝廷也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如今有幸得以见识,又感到有些后悔不迭了,只愿自己从来就没看到过如此令人心悸的场面。那样,至少自己还能够坦然一些,安心去做这大明朝的官员。

小兰却浑不在意,拽着她的胳膊就追问道:“小姐小姐,难道是李公子他------他------”

林秋芸本就不容易真的生气,也只是在小兰面前说话才随意了些,却也从来都无法对其说出重话来。只是片刻,她便恢复了从容之色,笑骂道:“鬼丫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他怎么了?”

“李公子他------”小兰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试探着问道:“他不会是和那些人一样,也喜好------喜好男风吧?”

“------”

林秋芸额头直冒黑线,彻底败给了她那异常丰富的想象力,干脆决定向她坦白了。

“你忘了,我今日并未打算表明身份吗?”

如水的月光洒满了这一方青石板,微凉的夜风轻轻拂过面颊,她坐在廊檐下,两手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浴袍,心里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秋芸轻轻一叹,抬头遥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思绪飘到了今天与李谦相见时的场景,喃喃道:“我这是一不小心,抢了自己的夫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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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帝都,皇城禁宫。

朱元璋身着一袭梨花白的便服,领角和袖口处绣着金丝的云纹花边,头上只随意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横插一簪,端坐于乾清宫的大殿宝座之上。

这位一国之君素来崇尚节俭,在衣食住行上也没有那么大的排场,除了在比较正式隆重的场合,衣着大都十分朴素。受他的影响,大明宫室自上而下,皆喜素雅的服饰装扮,连太监和宫女们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