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眯起眼,心想这娘不但教会了芮芷寒学识武功,更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保持冷静的看清利害关系,怕也是个不可小看的角色。

她锁着眉头,以一个职业律师的眼光审视这件案子——证据不足,疑点重重,要是放在现代港澳欧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法庭上,不动脑筋就能打赢,或者再向媒体索要一笔精神损失费。

她拧起眉,职业性的逻辑思考已经层层推进迅速作结——眼下情况,恐怕那个世界的她已经死去,而现在的她,已经以另外一个古代身份重生。

他笑了一笑:“有劳芮二小姐。”一挥手,让从人去把茶叶收了。

芮芷寒微微垂下头,眼底笑意无奈:“是啊,姐姐很感谢你这次的帮助。”说完去拍他的肩:“这么晚了,明天还有的忙,还不快去睡觉?”

“是了,姐姐你也早些休息。”芮江镝一笑如朗月明光,大大方方转身离去。

芮芷寒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眼底一抹笑容渐渐消褪。

他以为她是他姐姐,却不知道他真正的姐姐,早已死在狠毒庶妹和薄凉未婚夫的合谋之下……

她抿了抿唇,眼底慢慢泛上静凉,望见天边凉意彻骨的星辰闪烁。而那九天百尺峰巅,却也敌不过这内宅争斗千端,人心险恶。

她前世身为律师,见惯了官场上家族里的利益冲突,不择手段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但法庭上的她始终秉持着法律和正义为真像辩护,还实情一个公道。然而这次阴差阳错自己摊上这一桩事,让她不平气愤的同时,也难得让一直冷静的她在推测出真相的一刹那,心中怒火不可抑制的轰然喷薄。

一心爱恋却换来阴谋诡计的陷害,一片真情只得到薄凉无情的退婚。她想象得到真正的芮芷寒在重重白眼冷语下是如何孤立无援强自支撑的活着,而那些人却真的一丝希望也不留给她,残忍而无情的最后一击,夺走了她的憧憬、名声、地位,以及生命。

何等冷漠、卑劣、薄凉!

今日她若不能为她洗平冤屈,日后又怎么对得起这具身体的重生!

她缓缓仰头看天,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

芷寒,你若有灵,不必伤心。

且看着我,将所有人欠你的一切,一一清算,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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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萍儿伺候她沐浴洗漱完毕后,芮芷寒起身往内间走去。

刚要跨过门槛,她的脚突然一顿。

“小姐,怎么还不——”萍儿刚要搀她,却被芮芷寒一伸手打断。

门槛前她缓缓蹲下身子,在地上捏起一死泥土,放在眼前细细端详,轻轻嗅了几嗅。

芮芷寒的眼神一点点凝重。她之前在美国念法证专业,毕业之后回国转做律师,也经常因案情需要亲身调查证据线索。而此刻多年的经验让她立刻意识到,手中泥土潮湿松软,隐隐有丁香花的气息,决不是地处东南的芮府里坚硬干燥的土壤质地。

看来,是有一个出过府的人,今天进过了她的房间。

芮芷寒站起身,脸色没什么波动——她当面顶撞了庶母庶妹两个人,她们有些动作,派人查查自己也是应该。

“没事。”她答,继续往屋里走。

她径直走向床前,伸手掀开轻幔高悬的帷帐。

却在拉开的一刹那手臂一僵——

一个全身的男人,正一脸慵懒瞪在她的床上!

“啊——”芮芷寒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萍儿就已经大声尖叫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小姐你怎么敢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和李公子私通!”她一把抓住芮芷寒,发疯似的她的衣服,“小姐,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你居然真的在做!”

她声音尖利,如箭一般瞬间划破刺史府宁静的夜空。芮芷寒眼神一冷后退一步,可冲上前的萍儿发疯般拼命的让她根本无从抵抗。十指尖尖划过,哧啦一声肩头薄衫被大片撕下,露出清瘦紧致、凝白如霜雪的肌肤。

“小姐,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萍儿见衣服已经撕烂,眼底喜意一闪,却依旧声音叫的尖利,转身就往外跑。

这一番变故不过发生在几瞬之间,芮芷寒刚伸出手想抓住她,床上的男人却突然挺身坐起,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芷寒,你不能这样,不能一被发现就丢下我!”

“滚开!”芮芷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要挣脱,却不料那男人蛇一样缠了上来,手臂使力拉紧,将她抱得更死。

粗壮的胳膊带着男子气息野蛮的缠上来,她身形一晃站立不稳倒在床上,听得到接触瞬间床板咔擦一响。而上方男子的身体立刻铺面的压下来,更让她瞳孔突地一缩。

眼看那人胸膛压下,她立刻抬臂,横肘,肘尖抵住他的胸膛。

上方男子丝毫没有在意,笑的快意而贪婪,低低的要凑下来,芮芷寒却突然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镇定沉稳。

“你家住在靠河边的地方,今天早上从石子路取道进城,路上偷了卖包子的一袋钱。被人用木棒追打之后拼命逃脱,之后去了妓院之类的地方,大约晚间进了芮府。领你进府的人穿一件绿色丝绸袍,是不是?”

男子下倾的身子突然一僵。

“你怎么会知道……”他眼神惊惶突现,急声问道,芮芷寒却趁着他一愣,撑臂一起身体旋转,转眼间已经站到了地上。

她出手迅速,一把抓起一旁披风往肩上一罩,披风落下遮住被撕开的衣服,稳稳站在床边。

“这个以后再说。”她淡淡看一眼床上目瞪口呆的男子,“你要不想让自己所有的丑事都被公诸于众,待会儿怎么说话自己清楚。”

“待会儿?”男子一愣。

芮芷寒笑意讥讽,眼光向门口移去

——门外,纷杂踢沓的脚步声接踵响起,纷繁火把明亮如行龙,已经迤逦开进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