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妖往天空里放了一团竹叶,在天空中噼里啪啦绽开一朵朵竹叶花。

紫衣飘然的人斜视他,“信不信我推你下去。”

那女子窄肩细腰,眉如柳叶,肌胜白雪,鼻子挺直,面容绝美。其美貌之余,眉眼间自然流露一股风流韵味,一颦一笑间,独有其天生抚媚。她一袭紫衣,两手负在背后,如疾风般闪入冰室,径直蹲在三娘身边扶着她,对冰室内的众人不屑一顾,别说正眼,就算是余光也未曾扫过。

蒲松龄瞪了他几眼,干脆自己上前拱手道,“封姑娘,请放了王爷,万事好商量。”

“好大的口气,本王倒要看看你失去了法力还能如何。”康亲王不以为意,心想她失去了法力,又是一介女流,武器还是别人的,自然不会是这群道士的对手。他一抬手,拨弦之声幽幽而来,康亲王冷冷道,“本王先前不动这些人是因为骗取了你的元丹对你心存愧疚,但若你还苦苦相逼,本王便真的不客气了。”

她一直奇怪堂堂的康亲王为何忽而想用这些歪门邪道的法子去复活他心爱的女子,原来他可能也是听别人唆使。但康亲王口中的人是谁,难道是陈雀儿?还是在牢中见到的那个术士蒲松龄?

“这些人还没有完全死,尤氏也是,所以她在清醒的时候会让我带走十一。”封三娘过了一会儿续道,“小竹妖,隐藏起来的人明明有机会在一开始就以靡靡之音先制人,再用这些傀儡围攻我们,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在傀儡落于下风之时才亲自出手,说明他对我有所顾虑,最大的可能是他仅仅是想生擒我回去”

“何方高人?”封三娘负手在后,严阵以待,白衣翩翩,从容不迫。

尤氏脸上的肌肉莫名地抽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假笑道:“你们自然不能带十一永远走了,但可以暂时带她出去散心。”她的目光投向封三娘,“我很感激当初你出手救了我们,十一将你们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这孩子难得喜欢一个人,但是偏偏是你。你是女子,更是一只妖,莫说人妖之隔,就算你放弃成仙,化身成人,但同样是女子的你们,究竟如何能存活于这世上?”

小竹妖关好门窗,望向床榻之上的人儿,鼻子一酸。

这几日他一直按照封三娘的吩咐盯着十一,十一每日对封三娘说是去陪母亲尤氏了,但实际上,仅仅是去尤氏院中呆了一会会,然后折返出来,径直朝着康亲王所在的东院去,门口的小厮也见惯了十一,便统统放行。康亲王待十一甚好,亲自端茶倒水,折花相赠,还常带十一出门逛街,或去城外郊游。十一脸上漾着笑,看样子气色也好上许多。

若是有人在生气的时候还肯与你说话,那表明她在给你一个机会去解释,但解释并非是辩解,更非是说谎。

这里的瘴气已经影响到了她的身体,不但有损本身妖力,而且增强了体内魔性,稍不留神,便会落个被魔性吞噬的下场。

“父亲,不是我不遵从父亲,而是让我嫁给康亲王,实在对父亲无益处,有可能还会影响父亲的仕途。”

十一两手撑在三娘身侧,在上方俯视着她,欣赏着她。

身子替三娘掩了掩,虽然三娘此刻已经做了男子打扮,又化妆变丑,但十一还是下意识担心又招来了一只狂蜂浪蝶,经过上次的教训,十一懂得,三娘这般样貌,本身就会惹来祸端。

十一听着,她总预感接下来要生一件惨事,这样美好的故事,总会有一个悲剧结尾。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十一也觉得自己困了,但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般,忽而疼痛难忍,腹腔内一阵翻涌,内脏似乎都在打结,扭曲着,抽搐着,身子轻微颤抖着,十一咬紧牙关,手拽着被褥,牙齿不停磨着。

有凡人必有阴阳之气,但偌大个范府,好像蒙上一层厚重的纱布般,迷离朦胧,即使是自己,也难以窥探其中端倪,只隐约见东北方溢出一阵紫色瘴气,非妖非魔非鬼之气流,如此诡异,三娘见所未见。

日子原本过的还好,直到,陈雀儿在街上遇上了封三娘,直到,他唐突地带回了十一,导致了山寨的覆灭

季风和陈雀儿此刻被押解到范成面前。

红玉那边一声不闻,她安静地趴在地上,仿佛真的死去了一般。

想不到紫湛却在一边道:“跟你回崂山?哼,放什么狗屁,你们崂山道士自称修行之人,但面对是非曲直,又何曾辨明了?忠奸不分,是非不明,罔称修道,统统消灭才好!”紫湛再冲着三娘扬声道,“三娘,既然她祸我妖族,你就有责任拿下她。人间有降魔人,我们妖界也合该有专门除你们这等人的妖!”

十一每每看见红玉偷袭,便恨不得捡起石头去砸她,但高手过招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此举也可能会误伤了封三娘,因此作罢。

封三娘恍然大悟,方才大伙只注意这群山贼,一时疏忽大意忘了这里还有个降魔人存在,红玉可以在背后对她们出手,防不胜防。

道,“当然”,这厢话还未完,那厢又感觉到边上小竹妖投来滚滚恳切的、泪光点点的视线。十一受不住,清了清嗓子道,“还是想吃烤鸡。”

封三娘下意识就牵住十一的手,将她往后拉开,眼睛紧紧盯着那口水井。

何其美丽!

紫湛的担心不无道理,即使一年只有一次,那些知道三娘变身时期的人都是威胁,绝不能让这风险再增添一分。

“噗,”小竹妖一下子憋不住气,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爆笑出声,“哈哈哈哈

糟糕,这家伙难道是一个赌徒?亏她系出名门,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若这样带她回去,我岂不是又要被封姐姐丢出去了

于是桌上两大美女的眼睛齐齐地、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只金黄色烤鸡。

十一当然跟上,而后头的小竹妖也腆着脸跟来。

封三娘在等紫湛苏醒,听到十一说话,眉头单挑,讶异地睨向她。

“不知道。”小竹妖答得干脆利落,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小竹妖耸耸肩道:“我没事,只是封姐姐麻烦大了。”

最后三个字,她虽轻描淡写,但颜正声听得出其中的愤恨怨仇。

紫湛松开她微笑着面朝那人。

县官刚要开口,却被范少杰不客气地抢白,他用余光睨着颜正声,然后冷冷道:“大人,我是范家长子,我自然知道谁是我的妹妹,谁不是。堂兄和云纾见的面少,而且日久年深,肯定不认得云纾摸样,所以此案一无人证,二无物证,请大人撤回此案。”

紫湛忽而歪过身子,抱住了封三娘腰身,依赖地靠在她的怀中。

“紫湛!”封三娘厉声阻止。

十一额头立即冒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眼前迷糊一片,仅是一板子她竟就差点晕厥过去,可见“屈打成招”这四个字并非空穴来风,瞧自己一棍都受不住,他人若是二十棍下去岂不是痛不欲生?

范少杰不悦道:“他们来找云纾做什么?”手上继续收拾棋盘,压根不将这件事情放在眼里。

范少杰盯着十一呆,然后微笑着伸手去轻叩她的脑门。

“这里和我之前来的时候又有些不一样。”紫湛忽而道。

范少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无论是谁,我相信很快他就会露出马脚。”

十一也低头往下望去,原先以为是范少杰依约前来,但细瞧那衣着打扮好像是华叔。

“赶快去请宋御医!”范少杰吩咐完毕,自己则扶着轮椅往后退了退,弯腰托起十一的右脚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伸手欲要替她脱靴。“脱下靴子让我看看,伤到了哪里,伤了多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那太可惜了,”小竹妖黯淡眸子道,“但如果有的话,你应该将它放在随身的蛇皮笛袋里,那样才不会受潮。”小竹妖絮絮叨叨说着,“但你也可能不会有那么一只”

“你是孤儿?”

“紫湛,”封三娘问,“古往今来,是不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克制魔性?”

“请问姑娘有没有拜帖?”其中一个小厮摊开手,脸上挂着笑。周围的小厮见状就沮丧地退下,坐在了原先安置在门口的木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