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看眼前这点事儿,挺大个人了都不知道长远考虑吗?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有年纪,参加两次奥运会不是问题,但退役后呢?你的身体不要了?那你怎么不去打兴奋剂参加比赛呢?”陈教练声色俱厉,显得十分严肃。

“还没看哪来这么多废话!”许伊打断他,“要是可以的话,中国站表演滑我和风扇就想滑这个了。”

“一共是三天,从后天开始的每天晚上,从咱们学校这里坐地铁就行。”许伊说道。

“痛感怎么样?”余悦追问。

今天她穿的有点像是美国六七十年代的老式校服,为了配合音乐主题,衣服有点破破烂烂,假式的背带缺了个扣子,一小截线头随着滑动突兀地飘在衣服外面,女式衬衫的袖口领口都磨损严重,看起来脏兮兮的。

何翩然做了个口型问她是谁,许伊捂住手机话筒飞快回答:“叶戈尔尼教练。”

说来也巧,叶戈尔尼给许伊的训练意见里也有让她加强现代舞的内容,于是何翩然还有许伊这两个都一直坚持芭蕾训练的选手在除了随队继续舞蹈内容课程外,不得不再晚上和驻地的各国体操、艺术体操还有花样游泳运动员一起进行现代舞的训练。

何翩然真的想说在这方面她和夏天意见统一。

一夜飞机劳顿,第二天何翩然还是按照国内的训练时间早早起床晨跑。

“她的编舞你就不用操心了。”夏天淡淡地说,“我的教练愿意给她编舞。”

美国的科罗拉多泉训练基地海拔有一千六百多米,是世界最著名的高原体育训练基地,也是美国的三大奥林匹克训练中心最负盛名的一个,每到夏季奥运会和冬季奥运会,这里不止是美国的各项代表队集中训练的中心,更是世界各地代表队趋之若鹜的训练圣地,各种数字化的辅助以及完备的设备医疗条件都给运动员营造出最出色的训练氛围。

观众疯狂的尖叫,在两人跳跃交错的瞬间,一直到两人握紧双手为止。

她还没开口,夏天便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是的,完全控制不住,这个自由滑会被写入花滑的历史,这是我们的小风扇走向成熟的第一步。”

“全世界有这么多城市,城市里有这么多酒吧,可她却偏偏来到我的酒吧。”

音乐始终轻缓悠扬,旋律平稳,连忧郁也是淡淡的。何翩然的演绎完全符合这样的主题,她的手臂动作经过再次细化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舞动,每一次回旋收拢展开拂动都轻柔曼妙,紧合配乐。

林凡犹豫后最终没有上前,只是看着一分钟后何翩然慢慢站起来,默默地盯着冰场,半晌,她才沉着地转身留下背影,走向比赛场地另一侧的出口。

盯着奖牌好久,何翩然第一次觉得金牌是那么闪耀,而她,又与它如此之近。

“你去死!”舒涵一脚打断他的爆料,回头再一看三个后辈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我晕机比较严重……”

“看了你在中国站和日本站的比赛,总决赛因为赶时间只看了短节目,你变化了之前我安排的跳跃,我觉得在跳跃前的衔接和进入动作还能再优化一下。”李之森飞快从包里掏出记事本,从上面撕下一张纸,“这是我在飞机上的想法,写下来给你看看,和之前给陈教练的还有所不同,你们再商量一下,还有,自由滑的时候,手臂动作度可以再慢一点,现在还是有些毛躁了……”

总而言之,就是要靠做各种坏事完成任务的游戏。

就算陈教练不这么说,何翩然也是扛不住的。今天她真是舍命陪君子,把自己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胡乱冲了个澡就倒在床上,还是许伊给她盖好了被,准备好了明天彩排要用的东西。

终于,她苦练的高级三三连跳不负众望,完美呈现在了观众面前,在总决赛的赛场上。

然而袁铮却选择了这样的挑战,并且做到了。

可是很快,她恢复镇定,调整状态,决不能让之前的失误影响之后的挥,短节目才刚刚开始,如果她这时候乱了阵脚才是真的早早输掉了比赛。

“那要不你穿睡衣给我看看?”

何翩然揉了揉眼,看到雨宫晓月有点紧张的看着自己。

苏薇愣了愣,旋即点头,压步过后进入跳跃,可能是因为何翩然的瞩目所以有点紧张,这个萨霍夫三周也不是很好,最后单手扶冰才勉强站住。

……

那样耀眼夺目的金色,像是张开了羽翼的鹰,腾空而起。

果然,扫冰结束后,冰舞的比赛正要开始,许伊换好了衣服,长裙过膝,正坐在场边紧张地四处张望,一看到何翩然来了,她紧绷的表情终于渐渐舒缓下来,轻轻地吐气。

何翩然看到她微扬的下颚,第一次意识到瓦伦蒂娜也有自己的骄傲,回想起李之森的话,何翩然觉得他说得一点没错,无论是优秀的运动员还是优秀的艺术家,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师姐?”苏薇看何翩然眼神凝滞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而何翩然的比赛服与上个赛季风格天差地别。

……

“我也买了!我也买了!”许伊从床下拖出箱子,拿出一个塑料袋抖到床上,何翩然一看就笑了出来。

她说得平静,尾音却已经因为愤怒轻轻颤抖,眼神也凌厉得与平常判若两人,何翩然静静盯着李之森,慢慢握起拳头,一字一顿说道:“对于运动员,我们有不同的定义,我认为自己称职,而你认为我不足,但这并不代表你说的是对的,我相信自己有能力也肯为这份能力和热爱付出一切,即使是你也不能否认我的努力,只因为你自己的判断就断言我没有机会,我会证明你是错的,不,是再一次证明。”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何翩然愣了足足十几秒,反应过来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异国他乡,何翩然只能马上回到机场买机票返回,她刚刚踏上新赛季的第一步便被突如其来的打击重伤,这盆冷水浇得她里外皆寒。

“你又喝酒了?”陈教练狐疑地打量了下兴奋得不正常的何翩然。

车子缓缓启动,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袁铮身上,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想跟加拿大的罗伦斯试试。”

滑到场边,何翩然从冰童那里拿到了满满一袋的布偶。

“谢谢,”何翩然接过来,“很好啊,我很喜欢。”

夏天也在看伊维特,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两个人目光的交汇像是意外,也是一种必然。

旋律急转直下,急促中带着凄婉和悲凉,窘迫的生活无可奈何的境遇全都融入了两个人的表演中,往昔的甜蜜消失殆尽,死神攀附上少女脆弱的肩膀,在生命的尽头,一切回到相逢的破旧公寓,许伊最后缓缓倒在凌凯怀中,双手紧握如同初见,音乐戛然而止。

冰场上男子单人滑第一组正在较量,因为先出场的水平并不是世界顶级,所以很多人的注意力都颠倒过来,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刀刃触到冰面的阻力让她双腿微颤,可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都是这样,展露优美,承受痛苦。何翩然降低重心稳住滑出时的平衡,等她注意到掌声时才意识到自己第二跳已经成功。

本来以为四大洲能再来一次较量,谁知道灾难降临,直接到了赛季最后收官战。

大概也是因为这点,所以夏天始终有最积极好胜的一面,应对所有挑战。

“你们要有这艺术表现力,都给我用到场上去。”陈正歌环视一周,冷声道,“这周周末取消,都给我好好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