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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低头凑近永平耳畔问她:“你捏鼻子做甚么?”

高文扶额,痛苦闭眼:痴女!

永平郡主手执大刀往前刺两寸:“我就算抗旨不遵,也不嫁你。”

他的故事不长,先从一碗豆腐花说起。

段秦山没有想到徐卷霜会开口讲话,还是驳斥他。而且她驳斥他的目的,是……助力高文么?是助力高文。

哪知只过了半个时辰,高文就回来了。

“早点回来吧。”她望着窗外,自己对自己说。

“如夫人你笑什么?”广带实在忍不住问了:如夫人怎么痴痴傻傻?

她心中还鲠着一问:刚才,皇帝中途说了句话,“王朝议虽然谋了你父亲的家产,又顺势助力裴峨,但他到底好吃好喝供你”,王远达真的一直在跟裴峨沆瀣一气么?

许久,她手有些抖,音也有些颤:“那……草……民……去……”

说不出口!

她枕在他手臂上,他拥她在怀中。

徐卷霜闻言微悚,抬眼对上高文星眸,他却悠悠将目光移开:“先睡吧,等会都说。”

“没有啊。”高文眼神闪躲地否认道:“挺好的啊。”

“你糊涂啊,阿霜——”段秦山却痛心顿足,对颇有点替徐卷霜着急的意味:“人家哄你骗你给你一点点恩惠,你就脑子彻底浆糊啦!”

高文方才还满胸腔的恼火顷刻全灭了,心中冰凉冰凉。

徐卷霜眸光没有太大闪动,心内却在这少顷间飞快转了一遍:王玉容提萧叔则,怕是有意欲去萧叔则那躲藏,依萧叔则的品性……精舍到的确是个极佳的藏身之处。只是……万一万仞和羽衣多嘴,走漏风声给高文,高文再转透露给柳垂荣……还是别去萧叔则那里了。

“好了、好了。”徐卷霜连说两个好了。

“那我们回去吧。”高文闻言站起身来,他其实腹内尚饿饿的,但今夜这番闹腾,胃口全没了,饿也吃不进去。

但她这无力中却又夹杂燃不灭阵阵愤怒:羽林郎啊,天子仪仗,理为国羽翼啊,可如今大殷的羽林郎却是一帮……唉,说个大逆不道的念头,这是大厦将倾的隐兆!

“萧三身子不便,得亏子文屡拔人手来这边,一直照佛着我。”萧叔则慢慢地说,不急不徐一句话,却时机不早不晚应上她的心思。

皇帝的脾气出人意料的好。高文这般顶撞君王,大逆不道,皇帝却并没有生气,两侧唇角挂起的笑意不减,若说唯一异样……那就是皇帝双耳颤得厉害,震得明显。

皇帝望江景水天开阔,龙颜甚悦,便开金口,圣言不妨去萧爱卿三子处走一趟。

为了自我肯定,徐卷霜点了两下下巴。

萧叔则含笑朝徐卷霜颔,算是道别。紧接着,萧叔则便同高文并肩走向房门。

徐卷霜凝望着高文,觉得高文笑容如画。

百尺谨遵广带教诲,不敢再广带名字,用“您”代替。

“就会骑马射箭,孬得很。”广带依附徐卷霜耳畔轻语,再次强调。

嗯哼,偷窥他……高文内心忽然浮生一丝莫名地得意,他勾着嘴角朝徐卷霜笑了一下。

“国公爷要是只喝酒没有茶喝,就会生气,生气了就很难将他请到咱们院子里了,往后的日子会很困难……”广带咬字极重,句句自肺腑:“不过,只要夫人你给国公爷再沏一壶茶,这些苦难还能是困难?”

“唉!”广带叹一口气,放弃了用眼神示意这招绝招,直接了当地问:“夫人,小的其实……就是……想问问,嘿嘿,您刚才……同国公爷……那个……”广带左右两手的食指不停对戳:“那个那个那个,感觉如何?”

徐卷霜最初是注视高文挺拔的背的,但不知不觉的,她的目光就往右下移了,移到高文提着水桶的手,定定地瞧。她瞧见他的手掌宽厚,手背有青筋,似苍原上的河流。高文握住水桶提手的右手,某一刻松了些又攥紧,就是这一下无意识的动作,却让徐卷霜心念自然而然的一动。

高文把徐卷霜手一捏,哼哼唧唧了一声,徐卷霜没听清。她被高文用臂力拉起来,站稳了身子,立即道了一声谢:“谢国公爷。”

人好像就是这样,无忧无虑长着,长着,然后……突然某一日就知道愁了。

裴峨一听心里就毛躁起来:私事?!私事你当着这么多哥们的面说做什么!还语快得都不让人插嘴!

玲珑昂直视裴峨,眼中千万种情绪,她的上颌一排皓齿咬下来,狠至破皮,使得她原本已经失血苍白的嘴唇忽然绽出鲜鸿,艳得好像开在枝头的杜鹃花。

她想同他道一声谢。

之前一直说说笑笑的众人也忽然全都不说话了,高文喝完酒,其他的羽林郎就静静鼓掌。

柳垂容起初听高文那几句话,就始料未及,僵了僵。这会高文转脸来对看他,柳垂荣不得不应对,轻声地说:“有些时候了,具体日子我记不清了,反正那天刚好玄郡王来南衙。”

徐卷霜得了指令,随众欲站起来。她一起身,才现自己的小腿大腿均已全麻了,根本使不上劲。徐卷霜不得不将手在地上撑了撑,方能够艰难起身。

外头的响声却不依不饶:“小裴爷,是要事!我是老李!”

“圣上仁厚至此!”徐卷霜感叹道。

徐卷霜想了下,垂头回道:“五殿下这么一说,小女倒是忆起家父一事。某日他手握磨石,不知为何竟起感叹,说‘纵是宝剑钢刀,也须得常用磨石磨练,才能保持锋刃不生锈’。想来家父是希翼他驾鹤之后,五殿下能恒持功课,这样才不会荒废五殿下从前所作的一番修为。”

王老太太言语至此,气到极致,也顾不得许多,竟以拐直指徐卷霜身前一对丰丘:“就是这么对祸害,你可知,你可知……当时那裴峨兴高采烈提起的时候,你大伯和老生这老脸,真不知道往哪搁!”

房门一打开,香絮身子往房内就栽了一个跟头。她人还没来得急站稳,口中就带着哭腔央求道:“姿姑娘,你去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快被老太太打死了!”

听着这四个字,徐卷霜心中一痛。

徐卷霜其实也没底,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也本性地欲矜持。但她一想到高文有隐疾,要是她再扭扭捏捏,估计他便是治不好了!徐卷霜便鼓起勇气,深深吸了一口气。

吸完这口气,她感觉自己的心气皆平和不少,便暂抛羞躁,大胆地主动摊开了双腿。

高文没了束缚,猛地往里一推,同时向徐卷霜投向感激的目光。

他好像穿透了那层抵着的东西。

还遇着什么,似水凉凉的,不同于里面通体包裹的湿热。

高文禁不住低头一看,光线昏暗看不太清,只瞅见徐卷霜腿内侧有一块。高文拿手一抹,再抬手细看,现自己的指尖上全是血。

高文骤然脸色煞白,眉头瞬间拧成川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