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灯放了许个愿吧。”沈浥没急着去跟想见他的人会面,而是先带着甜珠一起在河边放了灯。

白衣男子安静些,只跪坐在一条长案前,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在喝。而另外一个黑衣男子则踱来踱去,明显有些毛躁。

“不必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沈馥香也是一身男儿装扮,她语气依旧淡漠疏离,只抬眼看了甜珠一眼,之后便寻了个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下,她单手撑着下巴,侧身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小姐,你可真好看。”绿萝帮甜珠梳好头后,站在一边,笑着眼睛满是光彩,“女儿装娇艳,男儿装俊秀,穿什么像什么。”

“是,夫人。”杏儿应着声出去了。

“娘,你看小妹,得了便宜还卖乖呢。”齐大嫂心中不无嫉妒,要说都是一样小门小户的女人,怎么命运就这么不一样呢。

徐夫人旁边的冯嬷嬷亲自过去接住人,然后牵着走到徐夫人跟前来:“几日没见,小哥儿似乎又长高了些,还胖了。”

不管二哥是生是死,最后总是要回家的。

齐母手攥得紧紧的,王嬷嬷说什么,她都听得心不在焉。她现在只祈祷着,希望十几年走过来后,那个徐二太太早忘了当年的事情,也忘了她。

本来林夫人就思念女儿,现在看到甜珠这么风光,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女儿来。

……

甜珠忽然又想起离开徐家的那日,她一直都觉得徐夫人是个好人,当时她就想,如果能够留在她老人家身边做事该多好。而现在,她竟然要认下自己做义女,甜珠只觉得不敢相信。

皇宫里的圣旨颁发到冯家的时候,她随着祖父祖母还有一众长辈一起跪着接圣旨,至今她都记得那公公尖又细的嗓音。宣读圣旨,跟唱戏似的,好玩得很。

甜珠喝了水又吃了几块点心后,想着趁吃午饭前,再多写几张大字。

“这些我都明白,可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老爷来这燕州做知府,已经六年了,依着他的年纪跟资历,早三年前就该调任回京师去的。咱们徐家,礼部那边又不是没人,如果不是太后她老人家背后做了什么手脚的话,怎么可能老爷一直外放在此。如今又一个三年过去了,这正是关键时刻,你叫我怎么能不提心吊胆的。”

但是沈浥说的这些,却是字字都是真的。他现在做梦,已经不仅仅只是局限于和甜珠两个人,他会梦到别人,梦到别的场景,只是醒了后能够记住的,依旧只有甜珠一个。

闻声,沈馥香看了眼自己母亲,脸上表情一如既往很淡漠。桌前煮着茶,她稍稍动了下身子,伸手去够茶壶,倒了杯后才说:“很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娘让阿浥自己小心。”

冯侧妃皱眉:“不清不白的身份跟着,传出去,也不好听。你去将老二叫来,我有话与他说。”

“以后,你的眼里,心里,除了我之外,不许有旁人。”

绿萝觉得自己今天早上做错事情了,所以今天一整天话都少了许多,人也不如平时活泼了。老老实实伺候在甜珠身边,为甜珠端茶送水,此番见甜珠扭着脖子,她忙上前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徐夫人嘴里轻轻念了两遍,这一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甜珠梳妆打扮好,黄杉端了早点来,甜珠说:“等爷一起吃吧,今天似乎天气蛮不错的,我想去外面透透气。”

外头,平安眼睛都哭肿了。沈浥出去的时候,他还在哭。杏芝见主子出来了,忙低着脑袋过去请安,而后说:“奴婢擅自带着小公子来前院,没得公子允许,还请公子责罚。”

沈浥什么都不知道,他并不知道甜珠那么在意一个孩子的真正原因,也不知道甜珠其实重活了一回,前世与那个孩子处了感情了。他只以为,甜珠看重这个孩子,是因为,或许她心里对许致,还存着感情。或许如果不是许致负她在先的话,她也不会想着离开许家,离开许致。如果不是因为她心中还念着许致,何必先后反应差别这么大?

方氏不敢承认是自己的错,只将脏水全都泼在甜珠身上,她哭着道:“爷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来,还是嫁过人的,将她安置在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打从那个女人进府后,爷就算是呆在府里,也是不踏足后院去看小公子一眼。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待小公子很好,现在却……”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沈浥起身,稳步朝甜珠走去,站在她跟前,负手垂眸。

“小王有什么等不及的,三天就三天。”沈浥长臂一伸,便将人揽进了怀里去抱着,特地故意用了几分力气,“只是到时候,你说话算话,别后悔才是。”

冯侧妃接过去,拿手里看了看,倒是给甜珠几分面子说:“瞧起来,还是不错的。”

外面很冷,绿萝拿了件白色的狐皮裘衣披在甜珠身上,然后撑着灯笼走在前面引路。黄杉跟在甜珠旁边,有意落后了甜珠两步,但也离得近。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丫鬟,是外头做粗活的,黄杉也一并叫着了。

打从决定妥协跟着来燕王府邸那刻起,甜珠就时时刻刻警告自己,万要走好每一步,万不能得意忘形。

平安也骇了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平安想爹爹了,就央姨娘带我过来。父亲,您千万别责罚姨娘,是平安求她来的。”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