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了口,黄杉将衣裳捧过来。衣裳不是甜珠平时穿的,是沈浥吩咐人赶着裁做出来的。两套裙衫,是上好的衣料,精美的款式,一套浅粉的,一套鹅黄的,都是十分鲜亮的颜色。

既然她已经和离了,自己也将后院唯一的一个姨娘送走。那么,从今往后,便是只有彼此。

沈浥目光落在矮几上,见甜珠没有动一筷子,继而看向甜珠问:“怎么,吃不下?”

原还想着,寻个借口打发回去,现在倒是自己主动交出了把柄来。

厅内安静一瞬,都没人说话,那老大夫悄悄抬眸打量了甜珠跟沈浥脸色,而后朝沈浥曲腰拱手说:“小民是不是该为爷号个平安脉?”

“我怎么敢。”甜珠语气很好,态度却稍稍有些硬的意思。

下意识朝沈浥那边瞟了眼,方姨娘咬咬唇,声音低低的:“没有。”

甜珠有些不太好意思,脸顿时就红透了。

“二郎,算了吧。”甜珠伸手悄悄去扯沈浥袖子,她底气也不足,胆子又小,她也自知自己地位很低,能得院子里丫鬟婆子尊重,安全是因为得宠,所以,她说什么都不敢理直气壮,只能拐弯抹角替方姨娘求个情,“不是郡主要回家了吗?而且又要过年了,见了血,总归不吉利的。”

“方姐姐来找过我,不过没有找麻烦。她呆的时间也不长,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甜珠不想惹麻烦,只希望大家都能够和平共处,再加上她还记得黄杉说的话,知道静和郡主就要回来了,阖府上下都很高兴,她不想破坏这种喜庆的气氛。

“就算不拿我当什么要紧的人看,但是面子上至少得顾着吧?现在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嫁过人的,这王府里,背地里好多人都笑话我。说什么难听的都有,我受不了这些。杏芝,你有你的追求,我不阻拦你。但我也有我的,希望你别管我。”

外面丫头匆匆跑进来禀告说人来了,方姨娘也不着急,只继续握住平安小手。直到等甜珠人走到跟前来,她才意识着站起身来。稍稍抬眸一瞥,立即就愣住了。

“这个,还有这些。”甜珠老实回答,像是个听先生话的乖巧学生。

若是不提,沈浥都有些忘记了。这些话,恐怕是二十年前说的了吧?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那好吧。”阿富果蔫着脑袋说,“外祖母,那你劝劝舅舅,让舅舅带我出去玩儿。在整个王府里,我觉得,就舅舅最厉害。”

他再次确定,自己对跟前这个小女人,是有反应的。

“夫人,还有一刻钟就戌时了。”绿萝从外面走进来,她掸了掸身上的风尘后,才走近甜珠说,“高嬷嬷让人传了话,说是公子那边晚餐摆好了。既然夫人醒了,公子请夫人一道过去吃饭。”

沈浥准了,挥挥手,在甜珠走远前,又叮嘱道:“长话短说。”

“就因为这个梦吗?”甜珠低着脑袋说,“说不定梦里的是别人,你认错人了。”

此番跟了去,不过就是个暖床的。要说比前世好点的地方,怕就是名正言顺了吧。前世她被沈浥藏在别院,是他的外室。而现在,不管他拿自己当什么,但至少,她已不再是许致的妻,也就不必怕旁人背后闲言碎语了。

“我是不是去过好日子的,还不一定。”甜珠看着母亲,眼眶红了,眼里含着水珠,“但是咱家并不是那么缺钱,至少,吃得饱穿得暖。所以,是留一百两,还是留二十两,都一样的。但是守在遥城的那些将士,他们需要这些钱。娘你没有看到,那天在遥城,就是因为打了一场仗,不知道死伤多少人。”

第19章

“你们不是也都看到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晚上这顿饭,也是他设下的局。”甜珠与母亲说话,见陈冲就站在旁边,那炙热的目光,似是能将她烧死,甜珠有些不自在,匆匆走开了。

“你……你胡说!”许夫人不肯承认。

“什么?”甜珠看着他。

其实甜珠本来不欲来这里应邀吃饭的,是沈浥找了她,与她说了许致摆这饭局的意思。还说,早在前几日,许致便命人往省城送了书信,特地故意将陈冲引了来。只要她喝了酒,便会与那陈冲睡一处去。到时候,她被陈冲糟蹋了,就不得不跟着陈冲。而且,许致还会给她安一个不忠贞的罪名,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甜珠猜不到吃顿饭会怎么样,不过她了解许致,知道这顿饭的目的,并不是他嘴里说的那样。

不过片刻功夫,沈浥脑子却转了好几个弯儿。甚至,他连怎么对付陈冲许致等人,怎么帮甜珠顺利和离、且脏水全泼在许致身上,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