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是为了学以致用,你先随我。”洪成说,“午时三刻,记得到医馆门口来,有马车来接。从青桐往遥城去,虽然不远,但是晚上也回不来,你跟家里人打声招呼。”

魏延魏先生,是沈浥帐下幕僚。平时沈浥呆在边关遥城,与北边突厥军对抗的时候,魏延便做军师,替沈浥出谋划策。魏延是几年前被沈浥收在麾下的,自跟随沈浥后,便一直呆在遥城,此番跟着张骥一起过来,他自是有要事相议。

“不随我回京?”陈督军将书搁下,目光落在儿子脸上,“老实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

许致眉心略微蹙了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甜珠脸上,未曾离开片刻。甜珠在等着他的答案,也看着他,此时此刻,她也是严肃的。

“表哥,有什么话,你对我说。”三柳紧紧咬唇,心中有些不痛快,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犹豫着,她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在徐府,表哥遇到嫂子了?”

徐夫人怪自己女儿,甜珠可不敢真觉得是徐四小姐的错。

见沈浥来,徐嫣倒是不太想走了。但见他来了后,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又想到那日她跌入湖里、而他转身就走的事情来,徐嫣觉得委屈,掩面跑了。

“三哥,她就是那日跳入水中救我的绣娘,叫甜珠。”徐嫣给自己三哥徐迦介绍甜珠,也算是给了甜珠一个脸面。

甜珠说:“夫人小姐待我好,我看到了,就去救人了,什么都没想。”甜珠还是有些心虚的,虽然当时救人的时候的确没想太多,但是事后,她的确是考虑到这一层了的。

许致谋仕途讲究循序渐进,每踏出一步,都会瞻前顾后深思熟虑。所以,此刻才会这般迟疑纠结,他生怕让别人知道,他的发妻,竟是知府家里的绣娘。现在想想,许致又有些后悔,早知道,那天便不让她去了。

沈浥话里有话,徐二夫人见他不戳破,便也不再提,只捡了另外一个话头说:“救嫣姐儿上来的那丫头,是新来府上做事的绣娘。看着就是个讨喜的,没想到,心眼也这么好。冯嬷嬷,一会儿你亲自去瞧瞧,看看那丫头怎么样。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满足。”

吴妈妈和徐嫣的两个丫鬟在岸边拉了把,才把徐嫣拉上来。徐嫣从小身子就弱,此番大寒天气又落水,上岸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吴妈妈,带她下去吧。”徐二夫人对甜珠有几分欢喜,握了握她手说,“你的绣技不错,我看了,很喜欢。从今天开始,你便与其她绣娘一起,帮嫣姐儿绣嫁妆。一个月,我让管事的嬷嬷给你五两纹银,直到嫁妆绣好为止。”

平安可开心了,拍着手道:“太好了,太好了。去看外祖母,平安都想她了。”

“娘,我不想嫁去英毅伯府。”亲事是两年前定下来的,当时徐嫣才十四,两家就商量说再等几年。本来依着徐二夫人的意思,女儿至少得养到十八再嫁人,只可惜,前几天京城英毅伯陈家托人捎了话来,说是他家老夫人要不行了,想尽快完婚,怕赶在孝期,一耽误,又好几年。

三柳听着这些,心里感动又高兴,面上却不显,只继续扮成柔弱小白花的样子。她现在一无所有,爹爹死后,大伯霸占家里房契地契,她跟母亲被迫无奈,只能投靠大姨母家。她没了父亲,没了倚仗,说不到好人家了。

她明白大嫂的意思,却是不肯再多拿一文钱。

沈浥目光从甜珠身上挪开,吩咐张骥道:“你先带人回去。”

“甜珠,你大好了?”见甜珠从屋里走出来,衣裳齐整,脸上笑意盈盈的,青梅高兴,拉着她手说,“果真大好了,看来,有夫君亲自煎药照顾着,果然不一样。”青梅冲甜珠挤眉弄眼。

甜珠还记得这次落水,她也清楚记得,是三柳推她下水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次生了大病又没有好好调理,就落下了病根吧,前世她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子嗣也十分艰难,生了女儿后,就再也没有怀过。

床榻边坐下,她陷入了沉思。

深秋时节,霜色寒浓,百草皆枯。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年纪很轻,行吗?”

洪成手捋花白胡须,眯眼笑着说:“让她试试看,我就在旁边看着,要是错了穴位,会及时阻止。虽然是学徒,但总有一天要出师的,也总有一天要独挡一面,不能一辈子,都以我的徒弟自居。”

最后这几句话,是说给甜珠听的,甜珠心里明白。

甜珠认认真真为老人家施了针,才去洗了手,外面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城外又打起来了。”小厮跪在地上,明显吓得满头大汗,“这群北蛮子,肯定是听说二王子进京去了,所以就搞突袭。大公子已经被魏先生叫过去了,老夫人听说城门险些被攻破,吓得晕了过去。”

“还有……”那小厮似是一口气没能将话说完,只大口喘息着道,“受了伤的士兵太多,城中军医和大夫,人手不够。魏先生说,知道老爷府上从城外过来两名大夫,便想请过去暂时帮忙。”

边城打仗,搞突袭,受伤死亡,都是家常便饭。所以听后,都还算比较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