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轴书生房仲陡然间面色大变,仰天长叹一声,说道:“而今才知昔年误入歧途,总因妄自尊大,不喜受世欲礼法拘束,以致加入黑道,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赵岳枫瞧了这老大一阵工夫,已知难分胜败,除非是请得武阳公御驾亲征,否则谁也破不了这联防之术,当下大是放心,提起包袱,悄悄跃出土坑。

于二姐讶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文开华道:“我晓得他活着比死了痛苦得多,所以不想杀死他!”

房仲道:“你哪里会明白?”文开华缓缓道:“房堂主虽是当今武林中有数高手之一,平生做事极有决断,但目下仍然触动数年同事之情,以此适间不觉迟疑了一下……”

他正在端详另一扇石门,忽闻梁珍姐惊骇尖叫之声,不知何故,连忙进去。梁珍姐见了他,登时又满口咒骂不休。原来她忽然醒转,见赵岳枫不在,以为他舍下了她独自跑了,骇得尖声大叫。及至赵岳枫出现,宽心之余,又勃然大怒!

这一点推想出来,心中甚是兴奋,特别因为这是根铁柱,似乎与铁柱宫这一派大有关连。

向慎行讶道:“在下几时瞧不起宫主?”

赵岳枫道:“在下天性愚笨得很,不敢测度。”

她在心中反复细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所谓佛法者,即非佛法,是名佛法此三语,实系佛家对世间万物的三观法,三观者即是假观、空观、中观便是。”

两人看看已拼斗了一个时辰的内力,青岚道长但见赵岳枫身躯渊亭岳枫峙般稳立不动,面上神情如常。武阳公也没有占先或不支之态,想是两人旗鼓相当,功力悉敌,当下大觉放心,暗念赵岳枫以童身练功,自是坚韧耐久;武阳公数十年修为,气脉悠长,这一仗非斗个三天两日不可。

她心中又苦又甜的情绪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同时暗暗决定,待会儿出去便即召集众人,全力拦截赵岳枫,绝不让他上得铁柱宫。

武宫主松开手,道:“这话可是当真?”话声甚是沉重严厉。单水仙道:“一点不假!”一梦头陀也大声道:“老衲可作证明!”武宫主回头道:“那么老和尚你知道不知道她的身世?”一梦头陀道:“老衲带她查访一年之久,毫无所得!”武宫主道:“你们想不想知道?”一梦头陀和单水仙都大感讶异,膛目而视。武宫主道:“太简单了,她就是玉环仙子的女儿!”

文开华见形势不对,挥=挥手,立刻有七八名大汉绕潭奔跑,将一张张黑网放落水中,那些黑网一大半沉入水中,尚有一边拦在岸边,整个水潭四方八面都布置得有,少说也有八九十张之多。

黑衣女尼道:“这道理也很简单,因为旗杆中断为二,接起就长而重,分开便短而轻。”

马车虽是一直不停地向前驶去,但车后只有两骑跟着,另外沈堂主等五人早已疾驰而去,不知所踪。到了黄昏时候,马车驶入一个市镇之内,便即停宿在一间客栈。他们包下整间客栈,门外竖立着一枝镌镂满龙纹的铁柱,粗如鸡卵,长约两尺。

紫心道长面上皱纹更多,益显得苍老可怜。他这刻神智仍然清醒正常。忽然瞪大双眼,光芒四射,厉声道:“老和尚你到底是谁?”

赵岳枫道:“不是我,是那武宫主,她大概是良心现,所以替你包扎,又敷上灵药,据她说只要不碰触到伤日,只须一日就可痊愈!”

文开华喝道:“你怎可强迫人家?”话声中一掌劈向他肋下。

回头看时,只见云和老禅师已附身石壁上面,用匕挖洞!

另一个老道人开口道:“紫镜大师兄之言极是有理,掌门人务须以门户为重,眼下强敌环伺,本门劫难方兴未艾,东海派赵施主及单姑娘之事可侯异日再谈,目前先商讨应付强敌之策方是!”

他这一招随机应变妙不可言,要知他若是单用本身腰腿之力向后纵退,对方四种力道留存在体内互相争持,当然受伤甚重。但目下他仗着沉沙古剑劈在石地上的反震之力退开,气力完全运集在右手剑上,左边身躯完全空虚无力,既是空虚,也不受力,这道理深奥精微,一时也难说得明白。赵岳枫借力退开七八步远,身躯一阵晃荡,缓缓跌倒在地上。

赵岳枫见她不住颤抖,当下道:“二妹你且站着不动,待愚兄到石桥尽头处看一看。”

他恭恭敬敬向石棺行过大礼,然后举步出室,心想东海门赵岳枫和那女子虽是潜入这秘府之内,但这九官八卦方位最易迷失方向胳径,谅他们万万难以到达神堂,必定还在外面那几十间石室之内打转,便放步疾奔而去。

老道人又道:“你们最好把隐情说出来,不然的话,我教她经脉闭塞,一身内功从此散去!”

单水仙道:“小妹深深觉得大哥极有修养,如果换了别人,早就冲入观去了!目下你幸好自己把心中郁怒泄出来,不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一名侍婢立刻传出命令,眨眼间五艇靠岸,全无声息。

两支火炬突然熄灭,这一群凶悍的大汉在哈哈大笑声中,挥鞭弛去,转瞬间连蹄声也消失在远处。

到得客店,单水仙已经睡着,他把她喊了起来,简简单单地把经过扼要告诉她,当然他奋战获胜。他又告诉她说:目前必须赶紧离开,免得对方查到行踪,调集大队人马前来,那时不但前赴武当习艺之事受阻,甚至可能遭遇杀身之害。

“你刚才不是要我快点走开?为何又追了上来?而且……”赵岳枫见她不说,忍不住道:

赵岳枫道:“这样说来,老丈之意是否只要在下把水蜃诱出,用此钩子把它钩住,老丈立时现身,与它再斗一次?”

天煞文开华后先至,眨眼间已奔到,戟指喝道:“下来,咱们再拼个生死……”

他刚一迈步,对面立时奔出一名僧人和一名道姑,那僧人手持戒刀,道姑则是绰剑在手,双双拦截雪轮字文旷去路。

武当白石道长面色沉凝似冰,毅然道:“目下已过了约定时刻,我们该动身了!”

此时那汉子后面躺着的女子又出呻吟之声,向慎行还未出声,两个矮个子之一已大声道:“她是不是害病了?”

那汉子冷冷地瞅他一眼,不理不睬,矮个子面上泛起怒色,提高声音道:“喂!我问你那女子是不是害病,你耳朵聋了?”

另一个矮个子接口道:“她的声音我听着怪熟悉的,不知是不是熟人?”

那汉子依然不瞅不睬:先说话的矮个子显然性情浮躁,暴怒作色,厉声道:“好小子!

站起来……”喝声中己掣出了单刀,寒光闪闪。

向慎行心中暗喜,忖道:“他们只要不是同路之人,那汉子纵是铁柱宫高手,但此刻人孤势单,便不用怕他了。”

那汉子迅即站起来,目光炯炯,手提长剑,气度姿势都不似是凡庸之辈:

另一个矮个子立即伸手拦阻自己人,说道:“四哥且慢,咱们虽不怕打架,可是兵法上说:知己知被,百战百胜,咱们还是先查明白这厮底细的好。”

原来这两个矮子正是岭南派的岑老四、洗老五,后来说话的人便是诡计甚多的洗老五。

岑老四道:“这话很对,但怎生查法?”

洗老五道:“小弟自有法子!”这话一出,不但向慎行大表惊异,连那个年青汉子也泛起讶疑之色。

洗老五阴笑一声,蓦地转眼望住问慎行,道:“那厮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历?”

向慎行暗暗哑然失笑,心想原来他以为我会知道,又是敌对状态之下,定会坦白说出,才那么满有把握地夸下海口。他另一方面又颇为不满洗老五无礼的口吻,当下摇一摇头,算是回答。

洗老五面上无光,微愠道:“你不晓得,但为何不说话,敢是哑了不成?”

向慎行心中更加不满,是以越不肯开口,只冷冷地盯住他们。

岑老四怒道:“这两个小子神情可疑,古怪得很,大概是剪径的强人,为了女子各不相让,老五不必多费唇舌,一人对付一个,弄死也就是了!”

话声甫落,挥刀向那汉子扑去,出手狠毒迅疾之极,那汉子长剑一吐,登时把举老上的刀招尽行封住,接着一剑反击出来,岑老四狼狈地连退三步,向慎行心中叫一声好剑法,睁大双眼打算瞧瞧此人的剑法是何家派。洗老五一晃身已到了他面前,掣出三角钢挫,阴声道:“瞧什么?你也别想活命!”向慎行怒从心起,恶向胆生,暗想这两个矮子好生凶横,视人命如草芥,向某行侠江湖,焉能坐视这等凶人猖撅横行。

心念这么一转,当即跨前一步,低喝一声接招,长剑疾劈出去。

洗老五钢挫连三招,这才抵住他一剑之威,大吃一惊,心想这等荒僻之地,怎的连续出现两个内家好手?

他不肯示弱,出挫还攻,手法刁毒诡奇,向慎行从未听闻过有这么一路挫法,一时之间被他迫得退到角落中。

那边厢岑老四跟那汉子也处激烈相搏,双方都使用凶险诡毒手法,打个旗鼓相当。

陡然间破庙内多出一人,那四人眼角间都瞥见了,但一时无法转眼瞧看来人是谁。

四个人都是同样心意,要瞧瞧这个突然出现之人是谁?手中招数各各松懈,霎时分开。

八只眼睛一齐向那人望去,眼光全部落空,原来哪儿有人影?他们都感惊讶,再瞧瞧地上,也没有雨水痕迹,要知这刻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从外面进来之人纵是持有雨伞,也难免林湿,最低限度脚下总得留下鞋印。

因此他们都以为是眼花作怪,各自转看对手,准备再战。

庙外狂风卷了进来,吹熄了蜡烛,岑、洗二人虽是凶狠生性,可是摸黑动手到底过于凶险,于是暗暗退后五六步。

没有一个人出声音,破庙中一片沉寂,外面狂风暴雨之声震人耳鼓,有点像是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