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开华知道她极是偏袒女性,憎恶男人,当下颔道:“谢谢你,我不会上当的!”于二姐接口道:“他若是对不起你,何不出手合力杀死他出气?”文开华道:“我正有此意,不过,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我们杀死他,倒不如放他苟活世上……”

文开华微微一笑,柔声道:“哦!我明白了!”

这问石室之中原本有两道石门,但另一道石门嵌得死死,使劲推踢都纹风不动。

他现下已是武学大家,心中明白这些孔洞必是同一个人同一兵刃刺成,起先功力未臻绝顶,所以孔洞深浅不等。渐渐功力高强,力道均匀,所刺之处便渐趋一样。初时顺手刺向低处,后来便向上移,到了极顶之处,功力已臻圆满绝顶之境。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便瞧不起我了?”

文开华还了一礼,孙老爹忽然接口道:“赵老弟,你可知道他为何屡次救你?”

她心中微乱,便觉千头万绪,难以开口。斗地记起佛家要旨戒、定、慧三字,连忙收摄心神,施展出止观坐禅之法,片刻之间,灵台空澈。原来佛家讲究的戒、定、慧三字,便是说一个人持戒则心定而后生慧。这与儒家说的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的道理大致相同。

要知武阳公乃是当世武学大宗师,数十年以来未逢如此强敌,今日得遇对手,纵然事后会有嫉忌加害之心,但此刻却泛起无限英雄相惜之意。

武阳公道:“老夫虽然目空四海,但你和老和尚的一身武功却也不曾轻视,只是老夫认为世上之事并非徒凭武功便可以决定,因此非得智勇兼具的人,老夫才肯正式接见!眼下只有赵岳枫可以得此殊荣!”这武阳公口气中虽是把眼前两位高手比了下去。但一梦、青岚对赵岳枫哪里会生出嫉心!反而武宫主双手在衣袖内紧紧捏一下拳头,心中又是嫉恨,又是喜欢,嫉恨的是赵岳枫屡次出奇制胜,压倒了以智计著名的她,喜欢的是这个英俊男儿果然迥异俗流,不负她当年轻眼赏识,芳心暗许的一番情意。

单水仙缓缓道:“我也愿意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我自懂事以来,从不知自家身世来历……”

韩世川步步后退,抵挡不住。

赵岳枫插口道:“单说这两点,确实不算希奇,但怎能既具轻重长短之妙,而又不属这四者范围之内?”

马车驰行好久,赵岳枫眼睛已经渐渐复原,只见这辆马车甚是宽大,车内铺着又厚又软的垫子。房仲就在他左侧,身上还盖着棉被。他双目紧闭,面色育,呼吸甚是微弱,显然是内伤甚重,赵岳枫宁神静虑查看许久,才看出房仲乃是被一种绝脉闭穴手法所伤。受到这等阴毒内伤之人事后即须觅地静养,并且须由懂得施救之人相助,才能痊愈。眼下他伤势沉重之故,必是受伤之后,策马狂奔所致。怪不得对方要使用这种舒适马车。

老头陀心中一阵凄然,缓缓道:“道兄二十年前有什么事如此紊绕心头,不能淡忘?”

单水仙道:“我记得手臂疼痛如裂,随即便失去知觉,这两块木板是大哥扎的么?”

赵岳枫道:“好,那就让我替你们动手……”扑将上去,伸手便抓那黄面小厮。

云和老禅师向他要过匕,一齐出洞。赵岳枫纵跳木板之上站定,待得蛛网反弹之势一歇,便从隙缝中伸手入水,但觉那潭水奇寒刺骨,片刻之后,试一动转,掌心果然与剑柄分离。当下缩回手,将古剑斜系在背上。

这时白霞可不敢哼气,那四位老道人肃然默言,过了一阵,其中一个开口道:“善哉,善哉,此事容有不周之处,而且日后如何向东海派及天下武林同道交代,还得筹思善法。但掌门人当时乃是秉承前任掌门人严谕,拒他们入观,接着他们误闯本派禁地,也是理该擒回观中交与前代掌门落。他们抗拒不从,为保本派令誉,自然要以全力交锋对付。而他们自投秘符死门之内,咎不在我,掌门人何须自责过甚,再说前任掌门仙逝才数日,目下又换掌门,在外人看来,岂不暗嗤我武当一派将此等重大之事,视同儿戏?”

这四种变化不同的力道竟能同时在杖上传出,当真是非人所思的奇事。赵岳枫明知自己此刻松手也不管用,非吃个大亏不可。人急智生,右手长剑猛可劈在地上,同时之间,借力松手向后急退。

单水仙忍住刺骨奇寒,强笑道:“大哥说得不错,怪不得要张一面丝网,如此寒冷的潭水,掉下去焉能有命?”

此时他心乱如麻,随手将棺盖盖上,在那棺盖的两端,却有一支粗如鸭矿的光滑石柱横伸出外。他将棺盖盖妥之后,运掌一拍那根石技,顿时嵌入棺内,将棺盖牢牢闩住。他连拍两掌,两边石柱都嵌入棺中,外人如果不知底细,除非将石棺砸碎,否则绝难揭开棺盖。那白木真人临危之际,曾经吩咐白沙道长不要将棺盖钉死,但白沙道长此时心情悲锄烦乱,却忘了师兄的吩咐。

赵岳枫眉头一皱,但却先从单水仙面上掠过,忽然觉她痛苦的表情已敛,登时知道紫心老道长虽然面冷口硬,其实心肠慈善,已经不运功力迫她。暗想这位老前辈的确是一代的高人,就算被他冤枉几句,也是值得忍受,便不做声。

赵岳枫本是面色铁青,这时长长透一口气,渐渐和缓下来,道:“唉,愚兄居然做出这种可笑之事,真是惭愧得很!”

那五艘快艇仍然在芦苇中穿来穿去,武宫主凝目向天,想了一阵,缓缓道:“叫快艇靠岸待命……”

另一个劲装大汉吞一口唾沫,道:“好漂亮的妞儿,若不是严令在身,我一定要跟她们攀点交情。”

一路上他仍然思索那天煞文开华之享,当然他深知如果与天煞文开华碰面的话,势必被他认出,因而可能阻碍他赴三门四派学艺之举。

黄衣少女咦一声,停步回顾,见到赵岳枫在一块大石之后,露出一颗头颅,于是道:

那短衣老人接着道:“不久以前,我偶然来到此处,在水中见到倒影,忽然觉自己变得如此苍老,想出其中理由之后,便决定不再耗费心血,准备仍然用那十三招自创手法对付那水蜃!哪知这水蜃竟不敢出来,我料它必是因为以前我每一次卷土重来,功力都有精进,到最后那一次它几乎支持不住,所以它不敢出来……”

赵岳枫再一次俯下望,但见十丈以下的云雾暗影沉沉,目力无法穿透。姑不论底下是何情景,单论这可见的十丈高度,若是摔了下去,势必粉身碎骨。何况既有云雾绕崖而生,底下必定深不可测……

此轮施展之时,若是罩在敌人颈上,可以把整颗头颅割下,轮内三柄月牙利刃更可锁拿兵器,乃是外家兵器中极厉害的一种。

可是他们一直等到天色黑齐,还没有一点动静。

赵岳枫被她的举动震撼得心头狂澜排空,突然间展开双臂,文开华茫茫然投入他怀中,已忘了自家为何走到他面前。

两人紧紧搂做一块,赵岳枫喃喃道:“我莫非在做梦?唉,自从你离开之后,我才知道竟是多么的需要你!那一段日子,我几乎狂了……”

文开华听他说出如此深情的话,更加迷醉。在他怀中扭来扭去,恨不得与他融化成一体。他们以前夜夜同裳共枕,都不曾像今日如此刺激热辣,两人的体温同时升高,心跳加。

赵岳枫已不是以前那个佰懂无知的粗鲁男子,他的手自然而然的落在文开华娇躯上峰峦起伏之处,两个人的情焰欲火,熊熊烈烈地燃烧起来……在最后关头之时,文开华惊醒了,恢复大部分理智,她极力思想赵岳枫的可恨可鄙,因此,她已经能够容容易易就推开赵岳枫。

但世事就是如此奇妙,人心便是这般难测。文开华明明控制得住她的感情,也不是没有气力推开赵岳枫,然而,她偏偏没有一点抗拒,心中自嘲自怜地想道:“算啦,反正我已经不会看上别人,此生除了他之外,再不许有第二个人碰触,既是如此,推开他又如何?”

她遗憾地闭上双眼,渐忘了这件事,而再度迷醉在他的坏中……霎时间云散雨停,巫山梦醒,两人整理好衣裳,仍然相偎相倚地坐在树下。

文开华一派温婉娇态,无限柔情,把别后之事絮絮告诉赵岳枫,赵岳枫只是聆听,不敢把自家之事说出,原来他晓得文开华眼下虽是无限温柔,可是一旦提起那梁珍姐,她可能拂袖而去,故此不敢触及这话题。

文开华终于把自家之事讲完,便问道:“你呢?你的经过一定十分奇怪,比方你碰见单水仙啦等等,快说给我听。”

赵岳枫心想一说起单水仙,势必要提到梁珍姐,心念一转,突然跳起身,道:“不好了,咱们净顾谈话,不知那边动手情形如何。若是岭南派之人落败被杀,不但对不起俞大姊,而天下武林中可以稍稍抗衡铁柱宫的家派又弱了一家。”

文开华瞿然道:“对,快去瞧瞧!”

赵岳枫捏住她的手,柔声道:“你目下不宜劳动,待我自己过去瞧瞧,若是情况不妙,我就……”说到此处,不禁沉吟一下。

文开华暗想他若是说“我就现身出去取他们性命,然后与你远走高飞”的话。那就宽恕他一切过失,也不再把那梁珍姐放在心上。

赵岳枫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他们若是不敌,我就回转来跟你商量!”他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尊重她的意见,须得先问明了她,才敢露面动手。然后,带着她远走天涯。文开华却一阵失望,垂低眼光,轻轻道:“你先去瞧瞧吧!”心想等你回来,只怕再也见不到我了。

赵岳枫匆匆动身,片刻工夫已迫近战场,只见岭南派的五人神情战况一如当初,守御得严密无比。

房仲、赖珞二人虽是击不破封方五人联防之势,但仍然保持攻势,他们两人内力深厚,气脉悠长,目下自然还不到露出疲态的时候。

赵岳枫瞧了一阵,拟定如何暗助岭南派诸人的策略,这才悄悄奔回去。

他一瞧树下已音无人迹,那颗心便剧烈的大跳特跳,面色也变了,想道:“我真是愚不可及,竟没有防范到她会趁机悄然远飘……唉!换作我是她,也只好走啦!她凭什么还留在这儿等我?没有任何名份,难道一辈子当我的情妇不成?”

这时候他心中的悲枪却不是言事所能形容,呆呆地望住早先缱绻缠绵的地方,但觉温馨旖旎之感犹在心头,可是风去巢空,只剩下无限孤独凄寂。

文开华此时已走出十余丈以外,忽然想起岭南派诸人的安危实是不能坐视,于是又折转回去。

赵岳枫见她出现,不胜雀跃,却不敢说出疑心她已经悄然而去的话,文开华心想他竟不觉得焦虑担心我的失踪,可见得我在他心中,有无皆可……这么一想,心中不觉冷了一截。

两人这番相聚,情趣又与不久之前略觉不同。文开华热情冷淡了许多之后,反而竭力忍耐住自己不去计较他种种不是。

他们吃着粗糙的干粮充饥,谈些不着边际之事,这其中赵岳枫提及昆仑派的向慎行,大名府的任家兄弟和查刚等人人江湖之事,并且说武宫主似是爱上了向慎行。后来又提到任野老搭救他们的经过。

文开华也告诉他说,她与任家兄弟乃是姑表关系,而她的母亲就是任野老的女儿,因与任家相隔得远,所以她从未与任家之人见过面。而她之所混人铁柱宫后,便是由于她母亲临终之时,对于离家多年的老父任野老,孤身独闯铁柱宫后的生死下落全然不明,深表遗憾。

文开华掸精竭智地想了许久,才私用她家传独门所能使人假死之药,在江湖上先闯出狠毒声名,接着投身铁柱宫中……她得知外祖父安然无恙,又知道表弟已离家到江湖闯荡,心中既欢喜,又辛酸。但她却不把心中情绪告诉赵岳枫,只装淡然的神情。

赵岳枫一直留意那边战况变化,到了晚上,远远但见火光冲霄,便要与文开华过去瞧看,文开华道:“其实用不着空跑,这阵火光正是挑灯夜战的征象,可见得岭南派未曾败阵,不过,咱们走一走也好。”

他们到得战圈附近,只见情况一如开始交手时一般,正在应战之人自然无法分心查看四周,铁柱宫散守四周的五人一则功力稍弱,听不到声响。二则因那文开华久久不曾露面,料想早已远离,都放心大意。

是以赵、文二人迫到近处,他们毫无所觉,赵、文二人瞧了一阵,退开十多丈,文开华低声道:“岭南派联防之术果是武林无上绝艺,妙在以守作攻,以柔制刚。总教对方以为稳操胜券,不休不止地拼力进攻,终于精疲力竭,反而被对方所败。”

赵岳枫道:“他们这个联防之术若是抵御得住武阳公,那就妙不可言。武阳公只要得知世上还有这等足以与他抗衡的武功,定要潜心推研破解之法,那时节无暇他顾,天下理可暂得承平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