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千里怒道:“你这人奇怪,怎的什么都表示怀疑?难道我的行动也值得你怀疑的?”

又经他冥思苦想了一个下午,自觉再无遗漏,然后兴辞告别。

徐氏兄妹在华山学艺时,徐若花当然可以住在玉泉庵中,但徐安国一个大男人,可就不能住在尼庵中,是以他一向住在白云庄中。不独他如此,便是他的师叔葛澄之,当年也是这么样办。

这两句话又把胖龙厉七公说得心意活动起来,迟迟不肯回船。

韦千里着急起来,喊叫道:“你快说下去,我追赶那厮,正因听他提起他们有难,故此想问个清楚。”

总算那金刀太岁钟旭一生修积善功。冥冥中免却被穿山甲毒雾喷死之厄。

歇了片刻,她例已想开了,与其不死不活,像只樊笼中的金丝雀。日夕和不爱的人相对,倒不如死掉。

这三位名剑客的事迹,在镖行中传说得绘影描声,只因他们俱是黑道中人的克星,等如镖行中人的朋友,是以大家一听他们的名头,都禁不住肃然起敬。

曲士英却截住她的话,抢着说:“可是现在已不能忍受这残酷的事实了,是不?”他歇一下,变得更颓丧地道:“是的,残酷而严酷的命运,到底有时不是人力所能挽回。我曾设想一些死在我手下的人,他们曾经是如何抗争过,企图避免一死的恶运,然而,他们还是无力地倒下去,现在我才明白他们并非倒在我的跟前,而是倒在命运脚下。咳,我曾主宰了些什么,历年的奋图强,又有什么用?”

董香梅道:“那么我往后不再练功了。”但声音并不坚决。

董香梅小嘴噘一下,道:“你那句抛头露面怎不说出来呢?“敢情这位心窍玲珑的姑娘,已听出这管家许保言中之意,哪里是因为危险或不方便?其实意思却在于妇道人家不应抛头露面这一点。

那怪人立刻追问起榆树庄的情形,一直到他得知老庄主七步追魂董元任即将离开榆树庄,便不再往下问了。

树下那人鼻孔中微哼一声,先将腰间掖着的长衣服放下,晨风过处,杉角飘飞。

伍大姑不悦地冷笑道:“那么你就试试看,现在我无暇和你说话。”

韦千里忽然道:“大姑慢走,请问本堡主是何来历?以在下看来,大站以及另外一些姑娘们都心地甚好,只有那姓梅的老妪凶恶不近人情,究竟是什么来历?那双人蛇毕相与贵堡主有何仇隙?可能见告么?”

伍大姑匆匆道:“目下我没功夫跟你细说,但可以告诉你,本堡堡主是白姑婆,江湖人称龙女白菊霜,一身剑术出神人化,为华山剑术高手中第一位。她为人慈善,不似她这位金兰姐妹梅姑婆般脾气乖戾。至于毕相与白姑婆之事,你一个行将人土之人,知道了也没用处,我不饶舌了。”

韦千里不再做声,眼看伍大姑匆匆出去,当下暗中运功挣扎,果然那条五彩的带子十分神奇,忽软忽紧,一任如何用力挣扎,却动不了分毫,只好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难道我韦千里果真丧命于此?”

这时伍大姑已急急回到梅姑婆房中,禀知双人蛇毕相求见白姑婆之事。

梅姑婆面色一沉,冷冷道:“这厮忽又出世,必定对白姐姐不怀好意,如有机会,先将这厮除掉,可以免却白姐姐一场麻烦。”

伍大姑提醒她道:“早先这厮来时,还和长蛇阮伦一起行动,但如今据报只有他一个人,内中可能有什么玄虚,梅姑婆可猜得出他的诡谋么?”

梅姑婆刚愎自用,只冷笑一声,将佩剑斜插背上,然后出去。

伍大姑和姚二姑在后面跟随,此堡房屋甚多,俱是世上受苦受难的女性所居,但在靠近堡门那面,有一块方坪,堡门上建有谯楼,两边堡墙宽约一丈,可以沿着墙上的箭道一直巡到堡后。

这时谯楼上的女郎们共有十二个,俱都弯弓搭箭,紧张地瞄准着堡门外面。但其实她们的眼光,比利箭更加锐利地细看那名闻天下的美男子双人蛇毕相。

双人蛇结相年纪虽老,但平日最喜修饰仪容,注意衣着,因此身上着得十分讲究,面如传粉,双目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真是不愧曾经号称为美男子。尤其风度绝佳,举手投足,自有一种美感,看得一众女郎神魂摇荡,芳心大动。

梅姑婆先上谯楼,从箭洞中向外望去,只见那风度翩翩的双人蛇毕相正负手在门外徘徊,等候虽久,却无不耐之色。

她昔年和九大恶人都十分相熟,此刻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昔年岁月。禁不住喟叹一声,然后走下谯楼,步出门外。

双人蛇毕相其实等得甚是焦急,这时见一个老妇人出来,以为是昔年爱侣龙女白菊霜,心中一阵紧张,也甚感失望。

只因他年纪虽老,却仍然保持住翩翩风度,不料龙女自菊霜竟然又苍老又干枯。定睛看时,不由得松了口气,朗声问道:“白菊霜不肯见我么?”

梅姑婆怒从心起,冷冷道:“毕相你认不出我么?”

“啊,是你。”他已认出梅姑婆,登时换上一副笑脸,道:“我没想到你竟会在此,一时没认出来,殊深抱歉。”

梅姑婆容色稍霁,道:“你找我白姐姐有什么事?对我说也是一样。”

双人蛇毕相摇头道:“不行,我要和她当面说话。”

梅姑婆面色一沉,厉声道:“白姐姐和你没有什么话好说,你如敢惹她,我姓梅的先要了你的命。”

双人蛇毕相可不敢看轻这个老妇,含笑道:“你何必这么大的火气,我走开也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她是不是已到华山去了?”

梅姑婆怔一下,暗忖这厮消息真灵通,如此说来,华山开炉炼剑之事,江湖上早已传遍,一时倒为白菊霜担心起来。

“她可在堡中?”

梅姑婆倔强地道:“你管不着,快给我滚。”

毕相立变得气恼起来,厉声道:“梅慧你口中客气点,我毕相可不是省油灯。”

梅姑婆眼珠一转,冷笑道:“对待你们这于人,客气作什?你如不服,可以尝尝我背上宝剑。”

她看透双人蛇毕相绝不肯跟她动手,否则异日他可就无法与白菊霜重建感情。

谯楼上一众女郎,都开始对梅姑婆佩服起来,伍大姑道:“她对任何人都不买帐,的确为我等女性争光,哟,二姑你别站在此地看热闹,赶紧到后面瞧瞧,三姑和四姑都在后面吧?”

姚二姑应道:“她们一直分头巡查,小妹这就到后面去。可惜这一场恶战没有眼福看了。”

伍大姑安慰她们地笑一下,拍拍她的肩头,姚二姑挟剑自去。

一个女郎问道:“大姑,那厮倒底怎样了?”

伍大姑视之,原来是珠姑,另一个玉姑在一旁也眼巴巴地望着她,等候回答。

她先笑一下,道:“偏生你们这两个丫头这么关怀这件事,告诉你们吧,梅姑婆已下令处死,但适好毕相来犯,暂时搁下。早晚的事而已。对了,他可不是无名之辈呢,最近名扬江湖的少年英雄韦千里,就是那厮。”

角落里有个女郎大大震动一下,面色陡变,但幸而没有别人觉。

她立刻将面孔躲在箭洞口,双耳却十分留神地听她们说话。

珠姑面皮较厚,分辩道:“大姑千万别胡乱取笑,韦千里是我和玉姑两人擒住,因此想知道他的结局如何,究竟他闯入本堡竹林阵内,有什么企图呢?”

那个埋在箭孔的女郎,听到这一问,双耳都耸竖起来。

伍大姑道:“谁知道呢,不过这厮大概是无心误闯的,因为他连本堡堡主是谁还不晓得呢!”

那女郎失望地吁口气,这时,堡门外业已开始了一场罕睹的激斗。

双人蛇毕相撤出仗以成名的一对飞抓,迎敌已得昆仑真传的剑术名手梅姑婆。只一上手,便见满天抓影中,一道剑光,俨如神龙般出没无常,矫健无匹。眨眼间已看不出两人身影。

伍大姑凝眸看了一会,自语道:“奇怪,他们一上手便真家伙拼命,这是什么缘故?我得下去替梅姑婆压阵。”

说罢,疾然一纵身,从谯楼上飞坠下去,手中撤出明晃晃的长剑,严密注视着激斗中的两人。

那双人蛇毕相,武功以诡奇独步天下,功力之高,在九大恶人中可居位。这时一对飞抓尽力施展,招数之奇,端的无可捉摸。